此时宫中两军对峙,虽然好像陷入僵局,但是陈忠和南安郡王郑伯宁这一方明显占据了上风。
只不过李湛一方之所以还能苟延残喘,完全是因为陈忠和郑伯宁两人产生了分歧。
南安郡王因上次李湛想要他们家女儿替嫁一事惹出的是非,被京中百姓好一通谩骂。
本以为事情终有一天会过去,谁知道早已经和儿子郑源定了亲的太师府找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解除了婚约。
与女儿交好的人家也都陆续同她断了来往。
而且郑源因为解除婚姻心情郁闷,出门喝酒解忧,被那有心算计之人设计了仙人跳。
损失了银钱也就罢了,还被打断了一条腿,如今虽然治好,但是走路仍是一瘸一拐,自认为沦为京中笑柄,从此一蹶不振。
南安王妃为此没少同郑伯宁哭闹,最后夫妻二人都对李湛深怀恨意。
若不是李湛舍不得自己的女儿,让他们家的女儿远嫁南诏和亲,又怎么能搞出来他们找人替嫁的风波?
又怎么会导致儿子现在成不了亲又瘸了腿,女儿无人往来更无人上门议亲的局面?
所以当愉妃找到南安王妃提出让他们支持三皇子被立储一事时,两家一拍即合。
只不过现在一切都按计划来了以后,陈忠还是想着逼李湛立李杨为太子,架空李湛。
等再过个一两年,风声过去,李湛下台,李杨继位,自己这个外祖父自然而然就成了有实无名的摄政王。
可是郑伯宁因深恨李湛,想让李湛传位三皇子后,立刻就要了他的命,方才能一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这也是为什么僵持了一天,都还尚未对李湛动手的缘故。
陈忠自认京中再无兵可用,虽然北静王找了理由没能进宫,让他的计划出了一点纰漏。
但是就他府上区区一支护卫队的力量,是断不可能与自己抗衡的。
想必他定不会自不量力,以卵击石。
陈忠劝郑伯宁,“你我之事已是犯上,但是若要将来不被后人唾骂,自是要把事情做得更圆满些才好。
如今这些人已经是我们砧板上的鱼肉,又何苦急于一时要了他们的命呢?”
郑伯宁气道:“别人尚且罢了,李湛有负于我,我恨不能立刻就要他狗命!”
陈忠心道,除了皇上的命,你想要了谁的命我都能答应,可你怎么偏偏就想要了皇上的命呢。
不过他嘴上还是要劝道:“王爷听我一句劝,凡事最重要的就是名正言顺。
等到我外孙成了名正言顺的太子,我自有办法将李湛掌控在我的手心里。
等将他架空一两年,再对外宣称暴病而亡就是了。
你既然都忍了这几年,何不再坚持一下呢?”
郑伯宁心中的怒气难消,一时给不了陈忠想要的答复。
陈忠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王爷再好生想想,我先去处理点私事。”
说着陈忠便出了偏殿,往中秋夜那晚,群臣夜宴的永安殿去了。
除了李湛,其他人都关押在那里。
他这次过去要找的人,就是林如海。
陈忠对林如海的不满,也积压已久了。
他不理解为什么明明是自己在边关出生入死,最后的功劳反而记在了林如海的头上。
他不过是一介文官,过去动了动嘴皮子,就成了和谈有功的大功臣。
若不是他和他的陈家军这几年来的浴血奋战,哪里有林如海去和谈的机会呢?
所以,这次让林如海进宫,就没打算让他活着回去。
进入永安殿,撑了一夜未合眼的林如海才刚刚闭眼假寐。
他如何也想不到,此次进宫赴宴居然有可能有来无回。
本来皇上邀请大家进宫是真的如桂公公所说,是皇上为了不让陈忠进宫与愉妃相聚显得太过特殊,也想和大家喝喝茶,聊聊天,正好平复一下这段时日朝堂上的纷争。
谁能想到,这从头到尾都是陈家布好的局呢?
当时大家追思太上皇说得不免有点伤感。
林如海刚站起身来,举着茶盏说要以茶代酒共敬太上皇一杯时,永安殿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
大家齐齐扭头望去,只见身着甲胄的陈忠持剑站在门外,而他身后,则是一众披盔戴甲的将士们。
李湛缓缓站起身来,面沉如水,“陈将军,这阵仗未免有些大了吧?”
陈忠虽给李湛行礼,但嘴上却说道:“臣请皇上移步太和殿。”
周永廉连忙挡在李湛面前,“皇上,不能去啊!”
罗宗元也面向陈忠喝道:“陈忠反贼,你欲如何?
若是想对皇上不利,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这话一出,其余人纷纷站起身附和道:“对,先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陈忠冷笑道:“众位大人莫急啊,这个时候用不着你们表忠心。
我陈家先后两代人为国守疆,我比你们更知道‘忠心’二字该怎么写。
我不过是找皇上过去商议些事情。
你们一个个的,搞得好像我要图谋不轨似的。
火气未免太大了些吧。”
李湛往前迈出几步,“众爱卿就在这里稍作休息吧。
今日是我连累大家了,竟没看出其中有诈。
我随他过去就好。
陈将军既然自诩忠心,相信是不敢将我如何的。”
“可是……”罗宗元自是最担心这位皇帝女婿的安危。
但是还没等他劝说,李湛已经摆了摆手,“罗大人放心,我自有分寸。”
说着他已经从座位处走了下来,一步步经过群臣,走到了陈忠的身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久居高位,自带王霸之气。
虽然已经面临着要变成阶下囚的局面,但是李湛身上的霸气,还是让陈忠忍不住打了个颤。
他紧紧握住手中的剑,知道此时此刻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从他踏入京城的那一天起,他就再没有回头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