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用砂型铸造啊!”
李国助果断选择了快的方法。
他其实并非不知道这三种铸造方法的差别,只是在明知故问,看翁翊皇对铸造工艺的了解程度。
翁翊皇却是面现难色,迟疑片刻,才赔笑道:
“主要是砂型铸造在历史上就没有铸造过火炮这么大件的东西。”
“相应的当然也没有铸造过铁模。”
“所以用砂型铸炮与用砂型铸造铁模,对我而言都是破天荒第一次,都需要摸索。”
“何况铁模也不是仅仅铸造出形状就行了,也是有品质要求的。”
“所以用成熟的泥模工艺,我可以保证铁模的品质。”
“反之,若是用未经验证的砂型工艺,铁模的品质就难以保证。”
“相应的,用劣质铁模铸造出的火炮也会出现品质问题。”
“这样一来,试炮的结果就会不理想,甚至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李国助认真听完翁翊皇的话,又思考了片刻,才说道:
“翁叔的意思是,因为你没有用砂型铸炮的经验,所以也不能保证砂型铸炮的品质。”
“如果是因为缺乏经验,而导致铸造出的火炮品质有问题的话,”
“那么用这样的火炮试出的结果也会是有问题的?”
“没错!”
翁翊皇点头,神情肃穆地说道,
“本来我们试验的目的,是为了比较出三种铸造方法在铸炮方面的优劣。”
“但铸件的品质,并不只是取决于制造模范的材料,与制造模范的工艺也有一定的关系。”
“现在的问题是,制造铸炮砂型和铸炮铁模都是没有先例的。”
“在没有先例可资借鉴的情况下,模具的品质就有很大可能出现问题。”
“模具的品质问题,又会进一步引起铸件的品质问题。”
“所以用由于这种原因而出现品质问题的火炮做试验,结果就会很不准确。”
“原本砂型铸造和铁模铸造都有可能造出比泥模铸造更好的火炮。”
“却可能因为这种原因,而使我们在试验中得出相反的结论。”
“这也许会使我们错过一次革新火炮铸造工艺的机会。”
李国助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又若有所思地道:
“所以翁叔的意思是,你还是倾向于用泥模铸造铸炮铁模?”
“没错。”
翁翊皇含笑点头,
“用泥模铸造铸炮铁模,我就可以保证铁模的品质,进而保证铁模铸炮的品质。”
“这样在我们做试验之时,起码可以确保能比较出泥模铸炮与铁模铸炮的优劣。”
“至于砂模铸炮究竟如何,一次试验不太可能得出可靠的结论。”
“可能需要经过多次试验,不断改进砂型铸造工艺以后,才能得出可靠的结论。”
李国助点头称是,心下对翁翊皇这种严谨的实证主义精神万分钦佩。
在这个科学还处于萌芽阶段的时代,这种严谨的实证主义精神,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他又寻思了片刻,说道:
“那除了这个以外,还有什么困难吗?”
“兴许我可以帮到你。”
翁翊皇欣慰地笑了笑,说道:
“还有就是试验用炮的型号。”
“三种方法铸造同一型号的火炮,是确保试验结果可靠性的因素之一。”
“我不建议铸造重型火炮,最好是能铸造轻型火炮,”
“只是要铸造什么样的,我一时还没有主意。”
“这事就交给我吧!”
李国助立马胸有成竹地道,然后想了片刻,说道,
“明天……明天下午!我给你看图纸。”
翁翊皇如释重负,笑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把精力放在琢磨铸炮工艺上了。”
“嗯嗯。”
李国助含笑点头,看了眼刚刚组装好的,还没安装火炮的轮式炮车,说道,
“那就先说到这吧,我现在就去画图。”
辞别了翁翊皇,李国助径直回到平日办公和居住的楼房。
刚走进一楼门厅,两个朝鲜少女就迎了上来,一起福身。
“小少爷。”
李国助心急火燎的,也懒得跟她俩客气,直接说道:
“我回来有工作,不管谁要找我,都告诉他我在楼上的办公室。”
说完,他就一溜烟地跑上了顶楼的办公室,拿出绘图纸、直尺、圆规、炭笔等工具,
然后借助几次深呼吸,调整了一下精神状态,就开始绘制起了试验用轻型火炮的图纸。
这个时代还没有发明橡皮擦,所以李国助绘制的特别仔细。
除了吃饭和睡觉,今天剩下的时间,他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制图。
午饭和晚饭他都吃的心不在焉,如同失魂落魄一般。
好几次李旦连叫了他数次,他都是充耳不闻。
刚开始李旦还以为他魔怔了,
直到得知他在设计绘制一种轻型火炮的图纸,才无可奈地由他去发呆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草草洗了脸吃了早饭,他便像着了魔似的又一头扎进了办公室。
直到上午十点左右,他才放下炭笔,开始检查绘制完成的图纸。
大概一刻钟后,他才满意地放下图纸,长舒了一口气。
“来人呐!”
片刻之后,前一天晚宴上给他们那桌人分菜的朝鲜少女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来。
她竟然还端着一个茶盘,上面放着一个茶壶和一个茶杯。
款款走到办公桌前,她把茶盘轻轻放到桌上,然后给李国助斟了一杯茶。
“小少爷,请用茶。”
李国助正觉得口渴,连忙端起茶来抿了两口,突然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福身道:“回少爷,奴婢姓赵,贱名贞雅。”
“赵贞雅……”
李国助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仿佛在品味一般,
“嗯,是个不错的名字,给你取名的人一定是读过书的。”
赵贞雅含笑点头道:“少爷明鉴,给我取名的,是我父亲,他是个海商。”
“诶,海商啊!”李国助的语气里透出了惊讶之情,“原来你还是个富家小姐吗……”
他迟疑片刻,仿佛是怕触动对方的隐痛一般,小心翼翼地道:
“那你怎么会沦落到这般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