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疲力竭一天,秦钰草草浇了个热水澡,把手机顺手充上电,倒头就睡。
一个小时左右,迷迷糊糊被零零三叫醒。他费力睁眼,嘟囔着:“干嘛?”
【要不要吃点东西,你一天没吃了,不碍事吧?】
无暇去管零零三的担心,秦钰浑身使不上劲,药都懒得吃。
“嗯,没胃口。”
说来也是奇怪,一般情况半天不吃秦钰都能饿的塞下一头牛,现在倒是浑然不觉肚子空空。
见他又沉沉睡去,零零三只能叹气,又翻腾着可不可以自行帮宿主点外卖的权限。
日升日落,勤耕不息。
秦钰没心没肺,倒也一时间全投身进牛马工作中,暂时忘却之前所发生的种种不愉悦事。
直至一周后,各大媒体开始相继转发关于祁厌的报道。
各种词条,平台推送,秦钰想装看不见都不能。
他不耐烦翻了翻,无非就是和蒋之舟那国内兴起公司交接仪式,有什么可兴师动众的?
闲得很。
直到再往下翻到了几张图片——祁厌和孟小宇一同站着面对镜头,面上满是笑意。
底下的文案写着:qx集团领军人,将携手昔日伴侣共同发展事业,并公开宣告二人重新在一起。
秦钰蹙着眉,瞳孔死死盯着那逐渐虚幻的“伴侣”二字。
呵,真是讽刺。
世人只知道祁厌身边有个孟小宇,既是昔日的伴侣,又是如今的合作伙伴,却始终没看到有个原主在背后死心塌地地付出和不求回报。
那图上的两人,一身同色正装,恰似一对完美的璧人。
记忆又被拉回一周前,哪怕恃宠而骄那么多天,但冲突但凡有关孟小宇,“谢霄”的满腔委屈和失望至极,与孟小宇简单地扮柔弱可怜一比,在祁厌眼里一文不值。
“谢霄,没事吧?”
一声缱绻的关怀打断秦钰的戚戚然,他匆匆抬眼,不远处赵天天正握着手机一脸担忧看他。
“怎么了?我没事啊。”
秦钰最讨厌被人误解,尤其是感情上的事,故作没看到什么鬼报道。
但那一听就是鬼话,赵天天叹口气:“其实你来面试那天,我就已经知道你和祁厌有了矛盾误解。但是不好意思去问你,而且那次林国栋的闹剧,我们也都在场,所以关于孟小宇先生的事情,难免不多想。”
“只能说该发生的最终还是要发生,你千万不要太难过了。”
秦钰垂眸,不知道怎么解释。
当时他本就是怀着侥幸心理,可现在不同,祁厌心里还有孟小宇,那就不可能将好感度上升到满分。
现如今也只能替自己感到可笑,果然啊,原主自始至终都是被可怜的那一方。
深吸口气,正要无所谓地摇头回答。
却被一旁的江霖插嘴堵回去:“天天,感情这种事情你劝他有什么用,没必要说那么好听,该生气还是要生气。”
室内向阳很好,江霖就拖着张椅子背靠着落地窗,边晒太阳边翻着书。
见两人视线同时望来,他无奈合上书:“别觉得我说话不好听。首先祁厌是什么人,众所周知,他刚开始没做过分的事情,那就是还有利用价值。就好比你和孟小宇,他拖着你无非就是没人适合他,没人能任劳任怨地包容他。可现在今非昔比,少了一个你,自然有视他为宝的孟小宇。又何况,人家本来就是初恋,你才是那个第三者。”
秦钰被这一通话噎的差点顺不过来气,努力不让自己眼底的平静化作怒火。
望着江霖那云淡风轻的嘴脸,秦钰总觉得之前把江霖跟祁厌一起做对比,还能找出相似之处就是个天大的错误。
至少在他眼里看来,祁厌面冷心热,饶是面上有多不情愿,嘴上也不会拐着弯骂人,很直接,但对秦钰这种直肠子来说无关痛痒。
江霖却不一样,面冷心也冷,像条蛇,对谁都能吐着芯子。
可偏偏他无力反驳。
因为都是事实。
原主的锅,终是把他压的喘不过气。
江霖见他不说话,自然也是猜到几分。
笑了一下,还是继续输出:“所以,不是说该发生的,预想到的就不该给予正常的情绪。就比如你知道你本就会死,难道死的时候就不会害怕?生气难过都是必要的,要我说,最好是有气就撒,有仇就报,无需内耗。”
赵天天:“……”
秦钰:“……”
报仇?不内耗?
当他是大闹天宫的孙悟空,谁都敢闹一闹?
这不纯脑子不正常?
“阿霖,你别闹。”终是赵天天听不下去,瞪他一眼又重新安慰秦钰:“你当他脑子还没好,被小鬼附身了。”
“哈哈……”
秦钰扯唇笑笑。
也是,江霖前两天死活不愿继续躺家里面,闹了许久才被同意进了公司,但不能过度用脑。
暂时做个辅助秦钰的闲散官。
“天天,你别把任何事都想的那么容易。如果真是作为朋友那一方,意见一致比安慰更重要,你怎么知道他心里不是想撒气呢?”
屋外空气燥热,屋内冷气适宜,但偏偏江霖这番话,倒是让秦钰觉得后颈越发的冰凉。
一个哆嗦后,秦钰连忙低头把视线放回到电脑上。
“我再想想……”
想想是大闹一通,还是做个鹌鹑。
没法怪他噻,他算个什么东西。
赵天天小脸上满是担忧,但当事人都没啥要说的,他就不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只是刚垂下的头在收到私人邮件上那一封红色的电子邀请函上时,复又抬头。
苦笑连连:“这真不是我多管闲事了,祁厌把邀请函都发来了,属于想躲也躲不掉。”
“赵叔叔和其他叔伯们,跟祁厌也是有过不少交流,即便你不想去,那些长辈们也不会让你如愿。无事,走一步看一步,毕竟我也收到了。”
江霖烦躁地把手机丢到一边,重新翻着书。
“霄哥,你呢?”赵天天问。
“啊?我没收到耶。”
“工作邮件,收不到正常,你看下手机。”
秦钰听话地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嘿!还是没有。”
赵天天:“……”
真该死啊,他就多余问。
“小事,不去就不去,我们去给你找回面子,甩他几个脸子。”
“呵呵,谢谢你啊,赵总~”
“及时止损,说不定人家本就不愿意你去搞破坏呢,刚好防一下。”
秦钰一下子炸了:“我偏要去,凭什么不去?还搞特殊是吧,我至少也是陪他度过那么多个日月奸情的时光,敢防着老子。看我混进去不泼他一身硫酸,臭傻逼,玩弄老子感情!”
这一通义愤填膺,慷慨激昂的怒骂,让余下两人直接愣在原地。
虽然话糙理不糙,但也太糙了。
不过也是,骂的没错,骂的理所应当。
“真要去啊?”赵天天确定他想法。
“必须去,能带我混进去吗?”
“可以带亲友去,这种晚宴无非是图个热闹,凡是有头有脸的都回去,至于我们这些没啥大脸面的……多带几张嘴应该也没人管。”
秦钰:“说好了,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我是被带去撑场面的。”
“哈哈,好。”赵天天猛点头。
又是一个周末,清爽日子但不开心的一天。
秦钰一大早就起来捯饬自己,大半夜的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起的比鸡早。
烦躁地打开窗户透气,阵阵微弱的风裹挟着细雨直扑面上。
秦钰清醒一些,将窗户关小。
这两天天气不好,先是前段时间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连绵不断。到现在都持续了半个周,还是阴云不断。
秦钰现实世界中,属于中原偏北方一点,那里的天气没有这边的阴晴不定,初秋不是热死就是热死,不像这忽冷忽热,恨不得不害臊地缠上人将人折磨得生病,才恋恋不舍退开。
洗了个脸顺带洗了个头,用暖风机吹干换了件大v领白色长袖衬衫,深灰色西服裤。
左看右看,觉得穿上去合眼缘,才作罢。
从冰箱里拿出速冻包子,胡乱塞进微波炉,就那么热了吃光。
算着时间,快到十点的时候又开车到了恒业。
毕竟他是个没!有!邀!请!函!的人,只能跟赵天天江霖去会合碰面,然后再被可怜兮兮地带进去。
交接仪式在一个大会堂,面子大,来的人倒是比林国栋多了一倍,全都是些衣冠楚楚的总裁精英。
比起他只穿个内搭没正形的样,人家显得气质多了。
秦钰生怕祁厌看到他偷摸来,再迁怒到赵天天和江霖身上,只能默默挤在后面,看不清也听不清前面在说什么。
只能依稀听见一些什么好啊坏啊的词,和祁厌蒋之舟那两只老狐狸你来我往,“你依我侬”的奉承,以及下面那整齐的掌声。
秦钰歪在罗马柱上,百无聊赖盯着前方,直到最后结束,人群散开。
他立马四处寻找赵天天和江霖的身影,可偏偏人多,又都穿着那该死的大差不差的西装。
会堂很大,左右门又该死的对称,秦钰默默算着他俩会走哪个门。
殊不知台阶上,那一道锐利的视线紧紧锁住他。
秦钰也察觉到,下意识抬眼,跟祁厌毫无阻拦地对视上。
那双眼没有一点吃惊,甚至是波动,只是那样盯着他,仅此而已。
秦钰本来还咯噔不停跳的心,此刻像是被摁住命脉,竟奇迹般安静下来。
心底那股酸涩的感觉又缓缓涌出来,秦钰飞快收回视线装作没看见,快步地欲盖弥彰地逃走。
那身后的视线,知道他隐没在拐角里,才恋恋不舍的收回。
“祁总,看谁呢,那么眷恋?”
身后那调侃的笑,唤醒祁厌的心神,他重新恢复不苟言笑的样子,淡淡道:“没谁,随便看看。”
蒋之舟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狐狸眼眯成一条线:“是吗,这可不像我们祁总,口是心非,该不会是见到那个小情人了?不该啊,我都吩咐下面的人了,怎么还能请他来?莫不是,有人暗度陈仓?”
祁厌着实心烦,连个余光都不想给他,冷冷道:“他来不来与我何干,什么事情都是蒋总在打理,我只是迫于小宇的面子上,不好插手。还望蒋总不要把时间精力浪费在不必要的人身上,努力做好手头的事,早日还小宇自由。”
“呵呵,祁总好大的火气。”
“不敢当。”
剑拔弩张,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却还是尽量保持着最后一层窗户纸的默契。
“如若没事,祁某先走一步。”
说罢,迈起腿往秦钰离开的方向走去。
“错啦祁总,”蒋之舟嘴上噙着笑,叫住他:“小宇在左侧的休息室,你忘记了?”
祁厌:“……”
握着的拳紧了又紧,最终泻力地松开。
“多谢提醒。”
从牙缝里蹦出四个字,步伐加重地往反方向走去。
声音响在空旷的会堂,沉重且压抑。
“呵——”
蒋之舟冷笑一声,脸上的迎合与讨好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看了眼腕表,离最后结束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垂眸思索片刻,旋即抬脚往右侧走去。
“天杀的,搞那么多休息室干什么啊!给谁住啊?”
秦钰出了会堂,左拐走出一片长廊,每个房间都长得一模一样。
看了眼手机,跟赵天天的聊天框还挺在两分钟前的:[赵总,你们在哪个房间啊?]
到现在都没等到人回,秦钰也不好就那么自己走掉。
毕竟是求着人家带自己来的,虽然怂的要死还是什么东西都没干。
别说泼硫酸了,连上去泼凉水的勇气都没有。
只能四处飘荡,一个个推门去看。
好在都是精英,识大体的知识分子,对他的打扰只是点头示意,没有把他当神经病。
秦钰松口气,找到最后一个房间,仍是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但好在房间是空的,他擦掉满头大汗,颓然地倒在沙发上,掏出手机。
刚要跟两个人其中一个打电话,却有人推门而入。
秦钰立马抬眼,看是不是他们两人找过来了。
但抬眸的那一瞬间,又失望地垂下。
很遗憾不是。
“谢先生,见到我来,似乎不是很开心啊?”来人一身紫红色西服套装,宽肩窄腰加上那狐狸长相,倒是不违和。
秦钰没空跟他寒暄,只能笑着:“哪有,一时间没认出来,否则自然不敢怠慢蒋总。不过我只是想找到我朋友,可惜他们好像同我走散了。”
“一般来说,朋友几个在一起,这种会堂还不至于走丢吧,还是说某人心里在想着什么,有些一心二用了?”
那与对祁厌无差别的调笑,阴阳怪气,秦钰却是听不懂。
“是吗,我就是蠢,忘记跟他们一起离开,现在估计去在哪吃饭呢吧,那我就在这等会。”
“谢先生用过午饭了?”蒋之舟离近了,在他沙发斜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翘起二郎腿,锃亮油光闪闪的皮鞋脚尖直指着秦钰。
直到他在明知故问,秦钰也只能老实回答没有。
毕竟蒋之舟不比祁厌,那小说没来得及过多描述的人物,又突然出现在主角视线,不免有什么厉害的手段。
别的不管,明哲保身最重要。
“那不妨赏个脸,跟我一起共进午餐?”
听着那没头没脑的邀请,秦钰眉毛皱的能夹死蚊子。
刀削的俊美面庞,秦钰盯着那诡异的笑脸,说不上来哪不舒服。
“客气了,我暂时不饿,谢谢。”
如果说上次见到他的第一面,是只觉心思深沉,那这次再度碰面,真的有一种深陷泥泞的慌乱感。
“抱歉蒋总,我有些不太舒服,想一个人休息会儿,您可以不要打扰我吗?”他话说的直白,没有一丝情商。
等来的却不是无奈退去,而是进一步的骚扰,不要脸皮。
“虽说离会场结束还有一段时间,且晚宴不在这里,但宾客早已饥肠辘辘,各自安置在所属的休息间。谢先生明明有选择去其他休息室的机会,为何偏偏要来最远的这一间?”
莫名其妙的质问,秦钰努力不让本就没几丝笑的脸崩塌:“对啊,前面都有人在啊,我总不能不要脸皮打扰人家吧?”
蒋之舟垂眸转着左手无名指上的素戒,长腿晃着,语气里满是自负。
“赵家那小少爷和江家那位,不是同你一起来的?我可不信那找不到人的鬼话,还是说你本就是故意来这的?”
秦钰:“那又如何?跟你有什么关系。”
明哲保身?保个屁,气都要气死了。
闲得慌能不能去种地啊,绝对比牛能多犁二亩地。
“谁来这都跟我没关系,但是你,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
行,他听出来了,讲那么多不就是占了这人的位置?
秦钰绷紧的背松懈下来,起身就要走:“行,把位置还你,再见。”
手腕却被猛然拉住。
略带冰凉的手,狠狠钳住秦钰的,他不可置信回头,却甩不掉。
腕骨隐隐作痛,秦钰忍着最后一丝理智,阴沉着脸低声吼道:“给我放手!”
蒋之舟顺着他挣扎的力度起了身,一臂的距离,就那么拉着面前那脸沉到滴墨的男人。
而后那唇峰一弯,可叹道:“谢先生,我对你一见钟情,二见倾心,该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