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漓淡淡瞥他一眼,语气在林樾耳朵里,竟是听出跟商梧差不多的凉薄。
“商梧讨厌我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也是因为刚刚我在这里,他才和顾清安会起争执,虽然很莫名其妙。但你们作为他的朋友,都知道这些事,偏偏还要左右试探来观察我的反应。不是因为看我小想亲近我,而是故意捉弄,对吧?”
林樾愕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解释甚至是逃避这番话。
那认真倔强的小脸,他还真怀疑自己做了这十恶不赦的坏事。
解释还是不解释,俨然成了个难题。
林樾家里没有小辈,如果有孩子那也得等个十年八年。又加之商梧无论对外对内形象都差的要死,只能说他们这些本来就算是世交或者学生时期就过硬的交情,口碑早就被商梧影响。没猜错的话,就一丘之貉这个词,还算是好听些。
想当初,刚见小商漓的时候,还是个几岁的孩童,后面一个个出国,去外地,回来次数不多,商梧也不喜欢到哪都带个累赘,所以刚见商漓的时候,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捉弄,真算不上……
“算了,我说不过你。那要不要赏脸,跟哥哥们去海滩转转?”
“不去。”
林樾吃瘪,站起身扯下手腕上的白色皮筋,把头发扎上。与散落头发的气质不同,扎上后显得面部轮廓都立体不少。脸很小鼻梁不是很高,那双唇薄薄两片,唇角自然垂下。
不笑意吟吟的时候,倒很有艺术的忧郁气质。
“没意思,那青然走吧。”
萧青然呸了声:“睁开眼睛看看两点啊,大哥。太阳晒成那样,想要我英年早逝就直说。”
林樾也呸他:“滚吧你,皮糙肉厚的就你怕晒。下次再找不到人陪你游泳,你看我搭不搭理?”
神经病,又不是站太阳下,遮阳伞摆设啊?
林樾从商漓面前走过,没走两步突然想起另一个人的存在,回头喊:“小浪荡呢,死哪去了?”
一直被萧青然庞大身躯挡着,默不作声的沈岑木抬眼,毫无感情道:“干什么?”
很快又补充:“不去,懒。”
“今天话很少哎小浪荡,平时就你最敢插商梧和清安的话,转性了?”
萧青然站起身,朝林樾走去,边说边抚上胳膊打个寒战:“不是,他爸妈要给他物色联姻对象。啧,才二十出头,就要被戴上枷锁……太可怕了。估计要不了多久,你就得重新给他取个名字。”
“走吧,他们都不爱说话,我选择陪你。”
刚想勾着林樾的肩,却被不客气推开,大方甩他一句嗤笑:“有病。”
嘴上不饶人行动说欣然接受,他看向商漓:“你就待在这,实在无聊了让你那个……”
他扭头,总算看到了秦钰,朝他招手:“有什么事情,你带他……”
“我来吧,”沈岑木突然出声打断,双目直直盯着商漓:“你们去,我刚好无聊在这看着他。”
“什么你来?跟你……”林樾想笑,他还怕沈岑木这滑头把商漓给气哭呢。
但看沈岑木没有一点玩笑的话语,眼中有股莫名其妙的跃跃欲试。调侃的话僵在嘴边,脑中突然有什么东西闪过,再结合萧青然方才说的联姻,头皮阵阵发麻。
“你别废话了,在这待久了还真冷呢。”来不及细想,就被毫无耐心的萧青然推着离开。
作为一个很必要的角色,每天被溜来溜去,听人使唤。秦钰早就一脸不爽地抬腿过去,在商漓面前蹲下,无视沈岑木。
“小少爷,你想到哪里去?”
商漓没来过几次,对这布局早已忘的差不多,眼下人都散完。出去没意思,还会碰上更多不认识的人,待在这又怕他们折返,想了半天皱着眉看秦钰:“不知道。”
“那算了,来回折腾挺累的,再待会吧。等大少爷回来前,我们再离开,好吗?”
“可以。”
见主仆二人视自己为空气,又如此亲昵,沈岑木往他们这边挨近,坐在商漓对面商梧坐过的位置上,看向秦钰。
“陆左左,原来你是商漓的人,当初还以为你故意找我消遣,”沈岑木顿了顿,带了点歉意:“抱歉,当时语气可能没那么好。”
秦钰对上他的视线,但很快移开,平静道:“没关系,一开始就是我认错了人。”
他刚进来时,除了商梧和顾清安,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沈岑木,虽然没怎么出声膈应人,但秦钰就是看那张脸不爽。
商漓听得迷茫,他偏头盯着沈岑木的脸,脑中搜索很久,一片空白:“你怎么知道左左的?我都没见过你。”
那话里话外,两人明显见过面。
沈岑木笑着,想了一会开口:“一个月前的周末,世荣城六楼,我意外遇到了陆先生,交流两句后就分开。不过后面我又巧合地注意到了你们,尤其对你,印象深刻。”
“我?为什么?”商漓有些意外,挑眉问。
“嗯……不好说。”沈岑木却止住话题,意味深长地看了秦钰一眼,没再多说。
商漓看的清楚,伸手牵起秦钰的大掌,放在自己腿上无所谓道:“你说,左左不是外人。”
那动作让沈岑木眼神一暗,很快恢复如常:“我当然知道,是我不习惯在其他人面前进行对另一个人的夸赞。”
“那算了。”
商漓有些失望,但不多时就释怀。毕竟是商梧的朋友,说的话也都那么弯弯绕绕,不好懂。
没听也没说话,借力往旁边挪了挪,趴在沙发边沿从那落地窗外,看着赏心悦目的海景。
“小梧,听话给我开下门好不好?”
二楼,无论顾清安把门拍的震天响,还是声音都哑了几分,面前的门依旧原封不动,连个门缝都不透。
“滚蛋!”
数不清第几个玻璃杯从里面砸向门口,应声而碎。
那蛮不讲理的行为,和那声怒吼,足以彰显商梧此刻的暴躁和不耐。
顾清安捏了捏指关节,语气也沉了下去:“商梧,你要是再这样耍性子,我就不管你走了。”
屋内响动戛然而止,但很快又是一声咆哮:“你他妈爱死哪死哪,最好永远别管我,滚去哄别人去,我就是死在这,也不需要你施舍那寥寥可数的情分!”
“商梧!”
顾清安咬牙低吼,双手握拳砸向那结实冷硬的门,愤恨地捶两下。
半晌,他冷声道:“你要是真不稀罕我的感情,我从今以后不会在你眼前出现,会消失地干干净净,无论你做什么事都将与我毫无联系。”
声音强硬,但心在激烈跳动,默默倒数着几秒,仍是没有动静。他拼命压下喉间的颤抖,可笑道:“行,我滚。”
毅然决然转身,准备迈步离开。下一瞬身后门被砰地被打开,甩在内墙上。
“顾清安,你他妈真想滚,是不是……”
顾清安步子僵住,紧绷的身体松懈,但身后人的语气让他察觉出不对劲,迅速转身。
逆着光商梧脸黑成锅底,捏紧拳头捶在门沿上,杀人的视线都能穿透顾清安的身体,要给他碎尸万段。
顾清安动了动唇角,怕多说多错,垂下眸子。
商梧浑身都在用力,指甲把掌心掐的要抠掉几块肉来,缓过那窒息的疼痛后。盯着顾清安不想多说的脸色,又一阵喘不过气。
脚下的碎片嘎吱作响,他赤着脚但毫没察觉痛意,眼眶逐渐蓄上泪水,他才不安地垂头道歉:“对不起,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