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行深不屑冷笑。
又是这句话,连表情都不带变的。
我有话要跟你说。
傅崇每次对他说这句话,都没有好事发生。
“你有话直说。”
傅崇冷漠不耐的神色一刺,心中一股钝痛,这些年来,他把阿深的心伤透了。
他轻叹,哀求的目光落到楚归梵身上。
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
他想让她暂时离开。
楚归梵却低下了头,避开他眼神,默默握住傅行深的手。
何止傅行深对他失望,她也很失望。
曾经,傅叔叔是她最信任、最依赖,也是最感激的人。
只是,‘曾经’两个字,念出来的那一刻,就染上了遗憾的意味。
傅崇没有强求,双肩塌下,眼中布满颓败,“我没别的意思,你不用把我想得太坏。”
傅行深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我只是想跟你说,既然你那么爱楚楚,爱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傅崇闭了闭眼,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剩下的话要说出来依然很艰难。
成全阿深,意味着他要彻底放手。
数十年苦恋,一朝散尽。
从今往后,他和楚令秋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可能。
虽然这七年,本就是他强求而来。
是时候放她自由了。
“我同意你们在一起。”傅崇睁开眼,好似瞬间老了十岁,“至于你妈妈那边,我会亲自找她谈一谈。”
“不必。”
短短两个字,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什么?”
傅行深抬眸,给了他一个眼神,“你同不同意都没用,你就算不同意,楚楚我也照娶不误。难道你能拦住我不成?”
谁稀罕他施舍一样的帮忙。
“至于我妈那边,你十多年没找过她一次,现在也不需要你找她。别出现在她眼前,省得她老人家看见你烦心。”
“我会亲自去找她。”
字字锥心。
傅崇脸孔煞白:“阿深,再怎么样我也是你父亲,你一定要这样吗?”
“你阴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是我的父亲?”
傅行深额际青筋迸起,咬着牙道:
“你逼楚楚和顾洄订婚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的心情?”
傅崇无言以对,无颜以对。
傅行深向来毒舌,如今和傅崇彻底撕破脸,已经连装都懒得装了。
楚归梵担忧地看着他,手指在他掌心挠了挠:“哥哥。”
傅行深扯了扯嘴角,反手握住她。
“我没事。”
“罢了。”
傅崇疲惫摇头,“既然你坚持,我也不强求。等令秋身体康复,我会把我的想法如实告知她,也会....”
他停了好一会,最后一句话艰难出口:“也会向公众宣布,我和她婚姻注销的事情。”
“算你积德。”
傅行深凉凉地扔了四个字出来。
楚归梵掐了他一下,声音高了点:“哥哥!”
这四个字也太毒了点。
傅叔叔看上去真的特别伤心。
这一场没有硝烟的争斗终于落下帷幕,而他倾尽全力,却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傅崇走了很久。
傅行深情绪一直没缓过来。
满身倦态。
楚归梵安静的陪在他身边。
夜幕降临,傅行深接到一个电话,来自警察局。
听完警方说的话,静了大半天的脸色泛起一丝波动。
“我知道了,马上就来。”
“嗯,她在我身边。”
“好。”
寥寥几句话说完,傅行深碰了下靠在他怀里昏昏欲睡的小姑娘:
“楚楚,先别睡,跟我去一趟警察局。”
楚归梵困惑地揉揉眼睛:“警察局?为什么要去那里?”
“出什么事了?”
傅行深意味深长一笑:“记得之前在你下班路上开车撞你的男人吗?他肇事逃逸后,警方搜了他半个月,才在郊区一个偏僻小村庄里抓到他。”
“嗯,然后呢?”
楚归梵仍然一脸困惑。
肇事逃逸被抓,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明明是受害者。
抓到人后依法处理就好了。
“这个人,是当年绑架你的主谋,就是那个瘸子。”
“什、什么?!”
楚归梵惊愕了好片刻才回过神。
“警方不是说他偷渡出国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回来就回来,不好好躲着,反而还要来害我。”
楚归梵愤愤道:“我明明不认识他,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找我麻烦!”
傅行深眯起双眸,接着道:“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两人一同起身,到病房里看了眼。
楚令秋还在睡。
两个小时前她醒了一次,不过她的状态并没有预想中的好,她闹得很厉害。
医生无奈,询问家属意见后,给她打了镇定剂。
看这样子,她今晚大概不会再醒过来。
“走吧。我安排了护工照看,有什么事会第一时间联系我。别担心。”
“嗯。”
傅行深牵着她出去。
车上。
楚归梵系好安全带,侧着头,傅行深双眼直视前方,唇线抿成直线,眉心蹙起,这是他正在思考的模样。
“哥哥。”
楚归梵说:“虽然绑架案已经过去了四年,但我夜里偶尔还是会梦见那天的事情。”
傅行深腾出手摸摸她的脑袋:“做噩梦?现在还会怕吗?”
“不是这个意思。”
楚归梵把脖子上挂着的鱼惊骨拿出来给他看:“这个好有用,我戴上后就很少很少做噩梦了。就算做了,第二天早上也会忘掉。”
他笑,“那就一直戴着,别摘。”
“嗯!”
她舔了下唇瓣,乌黑眸子点上星光:“我是觉得蹊跷。”
“被绑的时候我就感觉那个瘸子...不是一般的了解我。”
他知道她是傅行深的妹妹,知道傅行深讨厌她,知道傅叔叔让顾洄照顾她,更诡异的是,还知道她恐高...
她恐高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但基本上都是比较亲近的人。
他一个绑匪,不能近距离接触她,再怎么蹲点观察也不可能观察到这么细微的点。
当时的他,看似是图财,可当她要求他给傅行深打电话,并且报出五千万的天价时,他又不肯了。
还扔了她的手机,阻止别人打电话。
当时做笔录的时候她已经觉得奇怪,可思路仿佛被一团白雾蒙着,混混沌沌想不出个所以然。
现在经历了更多的事,楚归梵隐约有种直觉:
“我觉得,这件事可能是熟人做的。”
傅行深玩味扬眉:“有怀疑对象?”
她小声说:“我感觉有可能是温怀月。”
说完,楚归梵停顿了一下,觉得没有证据就怀疑别人不太好,补充了句:“只是怀疑而已。”
傅行深却冷讽一笑:“你怀疑的很对。”
男人黑眸亮且烈:“几年前我就怀疑是她,不过苦无没有证据。不然,怎么也不可能只让人封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