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千金一掷（一）
冰冷。
腐烂的腥臭。
被挤压的窒息感。
无声寂静的水底，不见天日的漆黑色。
她要死了……？
【滴——】
「宿主。您究竟要睡到什么时候？」
“！！！”
左镇潮身体一震，猛地惊醒。
她瞪着眼，缓了好一会儿，才将注意力放到头顶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纯白色天花板上。
根据她的经验，这个样式的天花板……应该是S市中心第一医院的病房里。
是秦子焕送她过来的？
左镇潮试着挪动身体，发现自己的状况并没有想象中的糟糕，她的四肢都还能勉强动弹，看来是那完成任务得到的一年寿命起到了作用。
病房内空无一人，房门紧闭，偶尔能听见护士们经过走廊响起的脚步声与对话声。
久违的人间气息让她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她勉强举起手臂摆了摆枕头，让自己能够靠坐在床头。
她还活着，就证明她通关了。
「不错。」脑海中响起兰达姆略显欣慰的声音，「您比我想象中更有资质一些。恭喜您，已经初步踏出了普通人类的范畴。」
左镇潮：「……」
左镇潮皮笑肉不笑：「呦，你还活着呢：）之前不挺能装死吗？」
「此言差矣。」兰达姆言之凿凿道，「今后那些场面对您而言会是家常便饭，我只是给您一个独自适应的机会。」
左镇潮不想听它放屁：「说点正事，展现一下你仅有的作用。我晕倒之后什么情况？」
「秦子焕没有撒谎，他的粉丝的确在他失联十五分钟后就报了案，公安在凌晨1:43时就赶到并搜寻了整栋教学楼，但并没有发现处于结界中的你们。您破除鬼打墙是在凌晨2:21，那时候公安还在现场，于是直接把您从湖中捞上来了。」兰达姆说，「顺带一提，公安很快也发现了位于五楼破裂窗口后方、正在崩溃大哭的秦子焕。依我拙见，他实在有些丢人，建议宿主考虑减少和此人的往来。」
左镇潮：「……不必要的修辞给我去了。」
和兰达姆对话只能让她本就不太舒服的身体雪上加霜。她正打算询问一番有关于她获得的奖励，以及之后到底有多少这种乱七八糟的任务，就听见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谢队，我买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声说，“我不知道她能吃哪些东西，干脆全都买了一遍……”
“多谢，辛苦了。”这是一道磁性的男性嗓音，语气随意平和，“回岗位去吧，这里我来。”
“是！”
“哒哒”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那个年轻的女生似乎走远了。
紧接着，左镇潮病房门的把手被轻轻转动，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个男人放轻步子走入房内。
他抬起头，刚好与床上的左镇潮视线对了个正着。
左镇潮看到这人的瞬间，脑子里就冒出一个念头。
「这怎么又是个帅哥？？？」
眼前的男人看上去二十五岁上下，外套着一身深色的风衣、内搭考究的衬衫与修身长裤，本该是相当儒雅的穿着，却硬是让他穿出了几分军装般的挺拔与凌厉。
剑眉星目、丰神俊朗，目光沉静如寒潭落雪，唇不点而红，却有一道浅色的伤疤纵在其上。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眉眼间尽是不怒自威的气势，而此刻双唇微张、有些怔愣地盯着她看，手中还提着一大袋零食，竟然显得有几分可爱。
“你醒了？抱歉，我以为你还睡着，就没有敲门。”男人回过神，诚挚地道歉。
“没关系，您是？”
男人来到她的病床前，从口袋中掏出证件：“自我介绍一下，S市刑警大队队长，谢灼今。”
【检测到一级关注对象
姓名：谢灼今
年龄：27
身份：刑警
身高：187
等级：LV.9（一阶），每10级为一阶
力量：8\/10
速度：8\/10
体质：10\/10
智力：9\/10
魅力：8\/10
附加得分：2
附加原因：追凶之影，狩恶之人
综合评分：10.6】
左镇潮此时已经能对脑中时不时响起的噪音免疫，但看到这位谢警官的评分，她还是震撼了一秒。
好高！这是她目前为止见过最高的分！比崔医生都要高！
“你睡了大概17小时，左小姐。”谢灼今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医生说你现在状况还算不错，再观察半天就可以出院。你觉得身体如何？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左镇潮此刻除了动弹不得外，还真的没感受到任何不适，即便是先前习以为常的呼吸不畅与胃部痉挛。
但愿医生们一看她这起死回生的器官，不会大呼医学奇迹然后把她送进实验室。
见她摇头，谢灼今轻轻笑了一声，将刚刚从女警官手里接过的零食袋放到一边的床头柜上，自己从房间角落拿了把折叠椅：“你醒得很巧，你认识的医生刚好帮你去打盒饭了。我拜托同事帮你买了些吃的，瞧瞧？”
他在左镇潮床头坐下，随意翘起了腿，腰却依旧挺得笔直。
「距离把控得恰到好处，举止也相当得体，虽说长得有些凶，但或许出乎意料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左镇潮心想，「系统的评分果然有几分可信度。」
“既然身体还不错，那么我们现在需要聊一聊。”谢灼今从风衣口袋中掏出手机，语气很是和善地将她晕倒后的大致情况说了一遍，与兰达姆描述的并无差异。
但紧接着。
“……另外，在营救你的时候，我们在湖泊中发现了一具已经高度腐败的女尸。”谢灼今那双凤眼淬了锋锐的寒芒，极具威慑力地朝她看来，“死亡时间大概是一个月前。
“左小姐，大半夜不睡觉，跑去废弃教学楼，是想要做什么？”
左镇潮：“……”
她因刚刚苏醒而有些意识不清的大脑飞速转动，最后想出了一个堪称绝妙的理由。
“跳楼。”左镇潮压低声音，神情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我是去跳楼的。”
谢灼今操作手机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他有点茫然地抬起头，语气不知不觉间小心翼翼起来：“怎么了？有什么事想不开吗？”
问是这样问，谢灼今内心已经有了几分考量。
他的效率向来高得吓人，左镇潮昏迷的这段时间，他早将此人的生平从头到尾一个字不落地背了下来。
坦白地说，够惨，但也够简单。
社会关系纯洁得宛如一张白纸，别说恋人，就连说得上话的朋友都是屈指可数，并且大多已经许久未曾联系。唯一称得上是人脉的，只有那位崔医生和福利院的关院长。
身为孤儿，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全靠打工维持生活。本就是如风中残烛般将息的生命，又在几天前确诊绝症，剩下的时间不足一个月。
这样的人，选择自杀也是情理之中——
真是如此吗？
事实上，在左镇潮前往废弃校区的当天，她的银行账户上就出现了大笔金额进项，而她昏迷的期间内，这笔金额更是已经到达了253万。
而且，她在直播间曾经进行过高达20万的打赏开销，再往前推，还能发现她在某个时间点突然进行了10万的转账与1万的开销……
尽管汇款来源明细完全合规合法，有迹可循，但谢灼今依旧对她的金钱来源抱有巨大的疑虑。不管怎么说，在这样的前提下，她绝不可能因为缺钱而自杀。
再者就是她的身体，虽然看病历情况，她的确被判了缓期死刑，但就在刚刚进行检查的时候，医生发现她的病情略有好转，至少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
跳进湖里，差点丢掉半条命，回来发现身体还变好了？哪有这种鬼事。
谢灼今知道眼前的女孩有不少秘密，也知道她此时正在撒谎。
他并未拆穿，连脸上无措的表情都控制得恰到好处：“……抱歉，我不该提这个。”
倒把左镇潮看得不好意思了，她挠了挠脸颊，又补充道：“也没您想得那么严重，就是大半夜一时间想不开，才跑到那里去的……现在已经没事了。”
谢灼今从善如流地一点头：“那具女尸虽然是死于溺水，但是舌头却被人割掉了一半。这种手法，和当年的西校区连环凶杀案杀手完全一致——你听说过那次事件吧？”
“我知道。但是当年的凶手不是已经归案了吗？”
「我记得是一个姓『谢』的警官把凶手给——」
「……嗯？姓『谢』？」
“是啊。”谢灼今的手臂靠在椅背上，随意地用指尖轻轻敲击椅面，“我亲手抓进去的，还在牢里蹲着呢。”
左镇潮：“……”
原来是你啊？！
“所以，这次的案件虽然也是他杀，凶手却不是当年那位女学生，而是一位模仿犯。换言之——”谢灼今朝她笑了笑，笑得左镇潮一抖，“抱歉，左小姐，你与那位秦先生都有很大的嫌疑。不过由于目前还不清楚死者身份，我们暂时不会采取什么措施。在查清案情之前，我可能要经常打扰二位了。”
谢灼今话说得夸张，其实也就是问了问左镇潮最近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和秦子焕之前是不是认识。
最后聊无可聊，他毫不客气地从床头的零食袋里摸出一条魔芋爽，一边抱怨“怎么能给病人买这个”，一边自己笑纳了。
“……嗯，到此为止就没什么要问的了。”谢灼今说，“以后还要联系，加个V信吧？”
左镇潮“嗯”了一声，下意识去床头翻自己的手机，却什么都没摸到。
“啊——我差点忘了。你的手机进水了，我托人拿去修，但得出的结论是修不好。”谢灼今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只最新款的手机，递给左镇潮，“这是给你新买的，卡和软件都装好了。”
左镇潮颇为茫然地看了眼那只市场价似乎不低于八千的新款手机，又看了看表情相当平静的谢灼今。
「他经常这样办案子吗？他该不会贷款上班吧？」
“我把钱转给您——”
“犯不着。”谢灼今笑着偏了偏头，“你要是有那份心，就多多配合我们调查。”
他似乎很忙碌，说话期间时不时就会去看手表。将手机交给左镇潮、两人交换微信联系方式后，他便起身准备离开。
临走前还不忘了交待：“模仿犯是谁暂且不明朗，无法确保会不会盯上你，最近这段时间小心些，尽量不要独处……还有，珍惜生命，别动不动想着要跳楼。”
见左镇潮连连点头，男人的唇角不自觉上扬了一些，看她的眼神也柔软不少：“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病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谢灼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来。
左镇潮此人身上的疑点不小，必须得先查清楚她那些金额的来源……如此想着，他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在手指按下拨打键的那一刻，谢灼今的双眼失神了一瞬，又立刻恢复正常。
他看着自己握住的手机，轻轻皱起了眉。
他刚刚……要干什么来着？
不记得了。
*
「呵。」
脑海中的兰达姆突然冷笑了一声。
左镇潮刚刚捣鼓完她的手机，还固执地按手机市场价给谢灼今转了账。
听见兰达姆的动静，她停下动作：「对了，之前任务的奖励都到了吧？是不是有个什么隐藏奖励来着？」
她隐约记得，晕倒前的确是听见某个声音的。
兰达姆没有回话，只是将【个人属性】面板亮到她的面前。上面的数值与先前并无差异，唯有最后一行，出现了新的文字。
【灵属天赋：诏狱（LV.1）】
「诏狱？这又是什么？」
「【灵属天赋】，指与您的灵魂绑定的天赋，确保不会因为您穿越、重生、踏碎虚空、秽土转生等各种原因而与您解绑。」兰达姆解释道，「每个灵魂的灵属天赋生来就是确定的，可能是一个、也可能是多个。这是您完成任务p-005后获得的隐藏奖励，详情可以在【技能】页面查看。」
【技能】页面中，原本一片空白的地方也出现了文字更新。
【灵属天赋-诏狱(LV.1)
天赋描述：斧钺汤镬，刀山剑树。】
【灵属天赋携带技能已更新】
【技能一：束（主动）
技能效果：召唤出锁链，控制对方行动。
当前等级：LV.1（随灵属天赋等级上升）
技能消耗：5 hp
技能冷却：无】
【技能二：秋荼密网（被动）
技能效果：只要接触到锁链，主动技能就会生效。
当前等级：LV.1（随灵属天赋等级上升）
技能冷却：无】
【技能三：明刑不戮（被动）
技能效果：当主动技能起效，对方将有10%概率被灌入[恐惧]情绪，持续2分钟。
当前等级：LV.1（随灵属天赋等级上升）
技能冷却：30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