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挡风玻璃，不时发出 “咔嚓咔嚓” 的声响。
这种玻璃，只要有一个角碎裂，结构就会非常不稳定。下一秒玻璃从窗框上消失，许寒山都不会觉得奇怪。
鉴于先前遭遇的那些阴影以及那场车祸，无论是车内还是车外，气氛都愈发显得诡异压抑。
他们已经彻底离开了首都机场范围，再度置身于一片片森林与迷雾之中。
道路两旁，都是生长了至少数十年的树木。正值早春，树上新叶还没发芽，唯有枯枝不时噼啪撞击着侧面车窗，像是一个个隐匿于黑暗中的人，正用指甲抠抓着。
除去房客，还有寥寥几个胆子较大的委员会员工，其他人，无不双手抱在胸前，目光低垂，不敢看向窗外，在这孤独行驶的班车内瑟瑟发抖。
迷雾依旧浓重得化不开。
道路前方不再有人影，然而道路两侧的树林中，反而让许寒山更加不安。
就在他们途经某片丛林时，许寒山清晰地瞧见，有一个人影正用它那如圆柱般粗壮的胳膊，扶住两边的树木，脑袋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向前探出。
与它对视后，那人影旋即消失在了夜雾之中。
这一路，许寒山也看到了不少大院。
从一个《烛》的玩家视角来看，这些大院的地理位置足够优渥，得天独厚。
在许寒山进入这个世界之前，他一直以为，大院的位置是固定不变的。毕竟，大院的外景也是游戏消费项目之一。
大院外景在玩家看来是皮肤，用房客眼光来看，则是大院真实的地理位置。如果大院位置总是变化，还怎么骗氪？
后来经小茉莉介绍，他才知道，院长没有购买皮肤的大院，位置还会定时变动。
这也解开了许寒山心中长久以来的一个疑惑：为什么在《烛》，有一些大院外景皮肤，看上去平平无奇，价格却高的离谱。这些皮肤到底是干什么的？有什么作用？现在答案已经昭然若揭，因为这些位置，都是大院地图中的重要位置！
就像入夜后，路过的这些大院。
这些大院位置实在是太好了，临山傍水，紧邻首都，从屏幕上看不真切，真到了附近，才明白钱都花在了哪。
可惜，这场雾毁了所有。
……
黑夜下浓雾中，这辆车头玻璃破碎、悬挂着各种因车祸产生的人体器官的班车，沿着公路缓缓前行。
“到了。”
“这里不能停车，等我开到前面去。”
李工冷冷说道：
“老规矩，我们在道路旁等着，期间你们在车里不要下来。”
“这就是这趟最后一个房客了，谁要是想在这段时间搞事，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说这话时，他特意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许寒山。
许寒山回以他一个微笑。
李工说话的时间，正好是许寒山在车窗外瞥见院墙边角的那一刻。
结果……从看到边角，一直到司机将车开到大院的另一头，竟然花了将近两分钟。
这还是司机没减速情况下。
“太有钱了。”
许寒山感觉自己几小时内，第二次被金钱的光芒闪瞎。
璃书身上那套祭器虽然很贵，但最多也就几十万钻石。折合成现实世界的货币，大概是几千到几万这个区间。
这个大院……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是一个技术型游戏主播，平时主要专攻，就是用低配置人员来完成各种任务。不是那些天天登录土豪账号的代练，对于这般昂贵得令人咋舌的游戏道具，他没有概念。
他也不知道，在这种位置，一个规模堪比皇家园林的大院，到底特么要花多少钱？
大，太大了。
大到它不止有一个正门，还有很多个侧门。
就拿班车从大院这头驶向那头的这段时间来说，许寒山已经看见了三个门，正中的中式大门，和两边稍小的侧门。
大门门口挂着两个红色灯笼，散发着刺目的红光，在浓雾中显得格外异样。
正门紧闭，不过有一扇侧门，已经微微开了一条缝。
再多的，许寒山就看不清楚。
班车开始减速，最终停在了大院前方几十米处。
李工没有熄火，只是将车停靠在路边。发动机发出低沉的嘶鸣声，不安地持续在脚下震动着。李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摁响喇叭。
许寒山换了个座位，好让自己更靠近公路旁大院的那一侧，有些忐忑地看着班车后大院的方向。
透过浓雾，隐约可见，这面积大的恐怖的庭院内部，似乎是一个中式园林结构。
越过模糊的墙壁飞檐处，可以看到大院里种着大片竹子，在院墙内随风来回摇曳。
“好了，我们就在这儿等一会儿吧。”
李工将手从方向盘上移开，有些不安地说道，一边不时回头看向后视镜，看到后视镜上挂着的那几截断肠，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班车的远光灯依旧亮着。
只是因为车辆现在没有在前进的关系，不知怎么的，电压有些不稳，偶尔会闪烁一下。许寒山真担心，它下一次熄灭之后，就再也不会重新亮起。
“我，我们要等多久啊，李工？”
一名委员会员工吞吞吐吐问道。
“就你想走啊，我也想快点离开这鬼地方……”
李工拿出脏兮兮的手帕，抹去头上层层冷汗：
“上面的规定，如果没人，至少要等半个小时，这是最低标准。”
“半个小时后，还是没有人出来，我们就出发。”
“半个小时？！”
“能，能不能……早，早一点？李工你知道，这里真的是不太正常吧！我们要等这么久吗！”
“唉……他妈的。”
李工放下手帕，重重叹气：
“都说了，都说了，我也想早一点走！”
“车上装着定位，我们提前走一分钟都会被记录，这不符合程序！我要真提前走，后面审核不过，你是能替我说话，还是能帮我补上违约款？”
“现在城里猪肉那么贵，肉都要吃不起了，还给我罚款……妈的，干脆你在这杀了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