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工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在车顶夜灯照射下,不停地抽搐。
他已经来到了绝路。
不管怎么选择,等待着他的,只有可怖的未知。无论修不修车,都不安全!
“妈的,算我倒霉!”
“下次再接这种夜路,老子就是条狗,下辈子也是!”
李工一边从脚底抄起工具,带上手机,恶狠狠地咒骂道。
“有没有人,下去陪我修一下!我一个人搞不定,修不好,全都留在这吧!”
没人回应他。
那些委员会的员工,无论之前什么地位,叫的声音多大,此刻都当是没听见。
“我跟你去。”
许寒山从座位上站起,打开手机手电,明亮的光线,让车前那些委员会员工,一时间闭上了眼睛。
手电筒还能正常使用,电量也没一点问题,永远是满格。
“早点修好,早点回去。”
“在这儿多待一分钟,危险就多一分。”
“我们也去。”
林宇和璃书,也各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们俩和自己的管家简短交流后,把管家留在了车上。
两人和自己的管家交流了一下,把管家留在车上。
“好了,现在有四个人了。”
许寒山看向李工:
“咱们四个,够不够?”
“够了……够了……”
李工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
气动门缓缓开启。
四人走下车,踏入迷雾中,每一步都踏得小心翼翼,看不真切脚下状况,这种感觉让许寒山很不舒服。
“需要我们做什么?”
他开口问道。
“暂时不用,需要的话,帮我递一下工具。”
李工走到客车右侧,用钥匙打开前后轮中间的挡板,打开手机手电,照出其中车辆的油箱和其他管线零件。
许寒山嗅了嗅,若有若无的汽油味还是在鼻子附近蔓延。
“应该没什么问题。”
李工对几名房客的态度来了一个180度大转变,骤然变得客气了很多。
“估计是车子磕到哪里,油管漏油了,我先检查下油箱。要是还能勉强开,就加点油凑合着,不行的话,我可能得花点时间维修一下线路。”
说着,他便钻进车底,叮叮咣咣地检查起来。
三人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站在浓雾中,留意着李工的安全。
滴——
滴答。
下雨了。
雨不大,换做平常,甚至都不到打伞的程度。但自从这阵雨开始,空气中就开始弥漫着一股腥臭的味道。很难说,这究竟是雨水本身味道,还是雨水激起了旁边一些什么东西。
许寒山掸去大衣上水珠,和另外两名房客靠得更近了些,将李工护在中间。
“喂,你们说……”
班车里,隐隐传来一些议论声。
自从几人下车后,议论声就没停过。
“会不会……我们今天碰上的这些事,都跟后面那三个人有关系?”
“肯定有关系的好吧!这些人就是丧门星,走到哪里去,哪里就出事。”
“来之前,我爸还托关系打听这趟路安不安全,那人就跟我爸说,路上要接些……靠……也没说是这……人啊!”
声音越来越弱,断断续续起来。
“你倒好,有个好……我们可真是稀里糊涂的,早知道……装发烧受罚,我也不会来。”
交谈声还在持续,夹杂着稀稀疏疏的布料摩擦声和脚步声。
“你真要……这么做?”
“也……没……办法……吗?”
许寒山抬头望去,只见人影晃动,可具体他们在做什么,被座椅遮挡,从下往上根本看不清。
身边雨声越来越大,雨滴落在地上和树林里,噼里啪啦直响。
“……票?”
“算……我……”
对话声越来越微弱,最终完全安静下来。
一种不安地预感开始在许寒山心里滋生。
他不再踮脚,而是径直走到关闭着的车前门外,拭去玻璃上雨滴,向着车内看去。
迎接他的是车内几双安静的眼睛。
车里没人说话。
想多了?
许寒山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刚才他确实听见了,车内有交谈声音,就在自己抬头看的时候,交谈正好结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一阵疲惫袭上头顶,许寒山闭眼,深深呼吸。
再次睁眼,身边浓雾似乎又浓了些,就连近在咫尺的班车,都看不太真切。
“李师傅,好了吗?麻不麻烦?能凑合开就先凑合着,赶紧离开这儿。”
“这越来越不太对了。”
三人蹲下身催促着。
“不麻烦,已经修好了。”
李工在车底说道:
“不是磕的,不知道哪个天杀的玩意儿把输油管给我搞了个洞,我就说怎么油味这么大!”
“还好,我随便修了一下,车上还有备用油,这些东西足够班车撑到终点了。”
“那太好了。”
林宇安心地松了口气,白发被雨水和潮湿的雾气缠在一起。
“马上出发!去他妈的,这鸟人我不接了。”
……
风吹过树林,一阵窸窣声。
许寒山发觉,车里已经很久没发出过声音了,四周只有雨点冲刷在树叶上和石板上清脆的声音。
虚幻飘渺,很不真切。
璃书从他身边站了起来,用小短手拍了拍公主裙,紧接着,传来了她压抑着的声音:
“我们现在在哪?”
“起来,别看他修车了!”
许寒山急忙抬头!
入目所在,哪里还有公路,哪里还有红灯笼?
原本崭新的白色班车,此刻,锈蚀的不成样子,钢板遍布锈迹和血迹。
他们待了许久的车厢,只剩下窗户上几个巨大的空洞,雾气在空洞中不断穿梭,这辆鬼大巴,就在面前,阴森森地嘲笑着众人。
“哎,怎么回事!”
李工抱怨声从这辆大巴车底传来:
“怎么我刚修好的管子又破了?哎哟我操,油箱什么时候又多了个洞,搞什么东西啊王八蛋?”
“起来吧。”
“现在再修车没用了。”
难得地,许寒山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
“这辆车……已经不是我们来时那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