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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继续得寸进尺,猛地跟着点了点头,“对!你不该凶我!”

上官忘我无奈的笑了,“你不是想去玩吗?”

潇潇听了这话眼睛直冒光,“你答应了吗?”

上官忘我知道她的性子,爱玩,喜欢到处走走,但她的脾气不大好,容易吃亏,前两天他刚好有事,现在刚好忙完,带她去玩一圈也不是什么坏事。

上官忘我点了点头,答应了。

所以他们又重出江湖了,继续打着招魂捉鬼的幌子,继续闯荡江湖。

反正上官忘我宠她,即便是把天给捅破了,他也只会觉得捅得好!

两人之前已经积攒了些口碑,所以听见他们重出江湖,也还有不少人写信叫他们去“招魂捉鬼”。

途径一片海,正值斜阳落下,凉薄的海面上镀了层光辉。上官忘我拉着潇潇一路沿着海走着,两人被包裹进了余晖里,暖意从心口处蔓延。

没有尝过甜味的孩子,是不会羡慕有糖的孩子的,因为他们不知道甜是何种滋味。但一旦尝过后,在剥夺他们吃糖的权利,这才是残忍。

潇潇本就是凡人之躯,经过时间日复一日的洗刷,在坚硬的磐石,也会成为沙砾。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开始长出皱纹,鬓角处已经泛白,有种无力感突然在他的心里绽放,叫他有点郁闷。

凡人生命短暂,他已经悄悄的缓解了她衰老速度,可依旧争不过这天道。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白发越来越多,却只能干着急,做不了什么。

如果要接受她的死亡,还不如不要开始。

美好是时光都是短暂的,却能成为记忆里的常青树,永垂不朽。

即便过去了几十年他的样貌也如初见时的俊俏,时间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的变化,有的也只是更加的成熟。至于相貌依旧如当初,没有一丝改变。

果然他们不是一条路上的,只不过半路做了一场夫妻,相伴一场。可这也足够了,他永远都会记得箫潇,就希望下辈子她能记得上官忘我。

上官忘我将她搂在怀里,如今那个活泼好动的姑娘,此时却乖巧的靠在他怀里,再也没有往日的活泼,漂亮的脸也布满了皱纹,她身子佝偻了起来,再也无往日之姿。

上官忘我取下身上的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可能她现在不好看不漂亮了,身子也佝偻了,可他已经见过她最美的样子了,这就足够了,他永远都记得她的笑脸,记得他们成婚的模样。

摸着冰凉的手,上官忘我的心一下揪了起来,她走了……走的很安静,很安详。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有什么突然抽离身体,然后在眼前消失。明明抱着她,却感觉怀里空无一物,仿佛这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已经预测自己的未来,那是永无止境的孤寂……

他早已经料想到了今日的局面,可当这天真正来到的时候……他还是会难受,那些做好的准备都成了一个笑话。

他都已经做好她离开的准备了,可看着她在自己眼前死去,还是会痛,会难受……

他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看着染湿的手指,他笑了……嘴角的笑却那么的苍白无力,就像贫瘠土地上的最后一枝花也随风化为尘土。

人们都说魔残忍,没有心……只知杀戮,所以人们避而远之,可偏偏有个笨蛋知道他是魔,却还是嫁给了他,成为了他的妻子。

或许早在这副冰冷的骨子里,第一次生出了心。

是一颗名为潇潇的心……它永远为她而跳动……

上官忘我将她埋在了树下,又立了块墓碑,在立碑的时候,他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要写些什么……也知道这短短的几个字无法述说清他们之间的感情。

他原本也不知道要立碑,可是看着那些人也是这么做的,他有些懵懂,他不明白为什么要立碑,也不知道明明人已经死了,还要特意找时间去祭拜……

可是他现在知道了,是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记得他们,是为了怀念。

想来想去还是找了块木头,因为时光漫长,他怕忘了,也怕自己忘了。

他一个人坐在树荫下,足足刻了半天才把字给雕好。他轻轻吹走上面的木屑,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他有点恍惚……眸子也混沌了不少。

“上官忘我之妻”,这六个字,却诉说了他们之间的全部。很可笑,他们的回忆就这么简短,短到区区六个字。

日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同,白昼驱散黑暗,宛如一把利刃破除黑夜,将黎明带进心头,照耀在小屋上。

这几天他一直在发呆,偶尔坐在门边发呆,仰望着天空,瞅见几只飞过鸟儿,叽叽喳喳的吵死了。偶尔坐在树荫下发呆,呆呆的看着身边,总感觉少了什么,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可能在缅怀吧,缅怀他们的记忆,和怀念潇潇。

顺便思考一下自己的去处。

除了一天发四五时辰的呆,其他时间他也会像往常一样,就假装像她在的时候一样。

他不会做饭,就去饭店打包,然后细心的摆好,也会贴心的准备两碗饭。

一碗给他,一碗给她。

今天也像往常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又或者是错觉。竟然在他抬眸的那一瞬间,从他的眼里看见了潇潇的倒影。

上官忘我的心口猛地一抽,瞳孔收缩,完全不敢相信。她像往常一样,明明塞了一嘴的饭,却还在喋喋不休的跟他说着哪个菜好吃。

阳光透过窗户打了进来,这些刺眼的光束汇集成了一个蓝衣姑娘。光芒落地成一片光圈,刚好圈住她常坐的那个位子上,光里的潇潇正在朝他笑,笑的很美。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她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上官忘我瞬间破碎,这些日子的假坚强顷刻间化作乌有,锐利麻木的瞳孔慢慢变软。她带着光来了……就如当初她带着光披荆斩棘的来到他的身边,捧了一束阳光照耀了他的心。

上官忘我挣扎痛苦的摇了摇头,黑眸偏移,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像一个做贼心虚的小偷一样。

看着熟悉的屋子,熟悉的桃树,这里的一切他都很熟悉,这几天他一直都很恍惚,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一样。

他傻到以为只要他耐心的等,就终有一天会等到她的。

可他没有等到她的回来,直到今日再看见她时候,他才幡然醒悟,知道她是真的走了……永远的离开他了。

上官忘我的嘴角抽动,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两人相望,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可这次没有了她……

“我要走了……”这句话像是一道枷锁一样压在他的心上。

他看着潇潇说出了这句话。可潇潇依旧保持着笑,他了解她,要是以往他说要走,她一定会生气,可如今看着她脸上的笑却好像释怀。

她愿意放他走。

潇潇也不愿他困在这里,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在这里……

上官忘我看着熟悉的屋子,眼里满是苍白又无力,他亲手封印了这里,最后决绝的离开了,好像把自己的爱和回忆都封在了这里。

从此他回归一人,却再也没有一人能走到他的心里。这一路他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遇见过和她有几分相似的人儿,但他没来由的恶心,厌恶。

他不知道怎么了,大抵是病了。病的还不轻。

空白的这些年里,他总是会想起潇潇的模样,她就像是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一样,不想还好,一想就会疼,一阵阵的抽疼。

这天他途经一片海时,发现了海面上有股戾气,这是人的执念。

上官忘我倒是很好奇,好奇一个凡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执念,又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怕他再伤人,也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他把戾气抓了回来,用瓶子给封印住了,带回了他的“家”。

他住在山洞里,毕竟从小到大他都住在山洞里,所以他终究还是要回到这冰冷的山洞里,过他自己的日子。那些温暖的日子好像是偷来的一般,被发现后,为了惩罚他……转瞬就消失了。

日子还是日子,温暖的是人。

这戾气脾气大得很,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就气的踹瓶子,也不跟他说话,就一个人窝在瓶子里,怎么叫都不理。

上官忘我也没有办法,可能他真的很孤寂,即便没人听,但他还是一复一日的说,有时候还喜欢自言自语,好像这样就能缓解自己的情绪。

他自打诞生出来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人,没有人教他,都是他自己一步一步摸索出来的。

他的魔息很强,强到让人畏惧,让人害怕,可他的心里需要慰藉,他并不是刀枪不入,不知人间冷暖。

越是强大,他心中就越是孤苦,别人梦寐以求的力量,却成了大家望而却步的理由,比起这个,他更想有人陪。

明明好不容易抓住了光,却告诉他只是错觉。

上官忘我靠在角落里,低着眸子发呆,手里攥着空酒坛子,神情落寞,像是小兽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

今天倒没有听到他说话,自己买了几坛子酒,躲在角落里喝了起来。戾气从瓶口缝隙处挤了出来,围在上官忘我身边,一直转,一直转。

“没死呢……”长时间的酗酒,导致他的声音很嘶哑,仔细听还有哽咽。

戾气听见他说话,不知怎的就停下了动作。上官忘我抬眸看着盘旋在自己头顶上的“黑气”,他笑了,不知道在笑什么。

“你怕我死了?”

这戾气颇有点傲气,十分不屑和他说话,甚至还有点——嫌恶。生气般的就想钻回瓶子里,却被上官忘我一把抓住,他的语气里带着恳求,“别走!”

现在他什么都不想做,就想有个活物能和他说说话,哪怕一句一个字也好。

空气寂静了会儿,良久他又道:“陪陪我。”

戾气难得听话,果真就不动了。

上官忘我见戾气这般,手一挥,戾气就开始变化,逐渐生出了双腿,不一会儿竟然化为了人形。

是一个不大的孩子,上官忘我捂嘴轻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上官忘我,最后缓缓吐出一句话,“上官玄云。”

上官忘我诧异,“好巧,你我都姓上官。我叫上官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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