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钰安经历了一番挣扎,才几步走到了李岁宁面前。
第一次,他在这团子面前,蹲了下去,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小团子扑过来,一把抱住了脖子。
“呜呜呜……”李岁宁哭的特别伤心,来到北境之后,她一直跟二哥哥住在一起,甚至这几天,每天最期待的事儿就是看见二哥哥回来。
可现在,二哥哥要搬去其他营帐了,而且很危险,她好舍不得呀。
“呜呜呜……二哥哥,我不想你去。”小团子泣不成声的说出心里话。
白钰安一瞬间有些手足无措,他甚至记不到自己上一次跟人这么亲近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或许……是十年前?他七八岁的时候?
他抬到半空的事儿,好一会儿才落到小家伙的小身子上,“乖,不哭,你在外面也有任务,如果发现不对劲儿的地方,就让老四写信送到里面。”
“好。”小团子依旧伤心的哭着,但是依旧记着答应二哥哥的话。
这时,外面响起了说话的声音,显然是白世安和游竹来接李岁宁了。
白钰安更加不自在,挣扎着要不要扯开小团子的小胳膊。
结果,李岁宁自己乖乖的放开了手,她用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擦眼泪,“四哥哥和六哥哥来了。”
她知道,二哥哥不喜欢跟她太亲密,特别是有别人在的时候。
白钰安明显愣了一下,心里也莫名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很快,白世安和游竹进来了。
“妹妹哭了?”白世安看见小团子红肿的眼睛,瞬间有些心疼,他一把将小团子抱了起来,“妹妹是不是舍不得二哥了?”
小团子又难受了,将脸埋在白世安肩膀上,无声的掉眼泪。
“乖,等瘟疫的事儿解决了,妹妹就能看见二哥哥了。”白世安安慰的拍了拍小家伙的小身子。
他又转而看向白钰安,“二哥,你……一定要亲自进去吗?”
这个时候,他也知道这次瘟疫的严重性,也明白白钰安进入染病区,很有可能会被传染,如果那时候依旧没有治疗瘟疫的办法,结果……可想而知。
“恩。”白钰安回去继续收拾东西,“杨哼他们对治疗瘟疫没有任何经验,而且,他们本来就只擅长治疗一些刀伤之类的,这些身体里面的病,还是得靠我自己。”
白世安了然的点了点头,“那你……千万小心,还有,爹说,别勉强,只要你改变心意,随时也可以出来,他已经派人去附近的城镇找一些厉害的郎中了。”
“如果跟对方说,这里发生了瘟疫,有几个郎中会愿意来?”白钰安知道此事,但是实在没报多少希望。
白世安没说话,他也明白,而且,他知道白云峰不会隐瞒这件事,所以,会来的郎中……几乎不会有。
“好了,你们带李岁宁回去吧,我也走了。”白钰安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
这时,游竹忽然开口,“需要我跟你一起进去吗?”
白钰安不解的皱了皱眉,看向游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伤兵营的那些家伙……大多都怕我。”游竹微微扬了扬下巴。
与北蛮的首战,他一招杀了对方的主将,确实在整个白家军中立了威,再也没人敢怀疑他一个孩子为什么来战场了。
显然,他听说了伤兵营的人不配合治疗的事儿。
“不用。”白钰安瞬间明白了,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谢了。”
游竹没再劝说。
“二哥,那我们走了,你……保重!”白世安拍了拍小岁宁的身子,“妹妹要不要跟二哥再见?”
小团子这才抬起头,眼睛哭的又红又肿,可怜巴巴的看着白钰安,“二哥哥,照顾好自己,要记得睡觉、吃饭。”
白钰安心间疼了一下,确实,这几天,他每次回来,小家伙都问他有没有吃饭,每天醒来,小团子的第一句话也是二哥哥昨晚有没有睡觉。
现在发生瘟疫,他每天忙的日夜不分,每个人见到他问的都是跟瘟疫有关的事儿,只有这孩子还在关心他吃饭睡觉。
他忽然有些难受,进了染病区,再也不会有人关心他这些事儿了。
“好!”他很认真的回答,又难得温柔的冲李岁宁道,“你也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李岁宁嘴巴一瘪,又趴在白世安肩膀上哭了。
“快抱走吧。”白钰安撇过头,赶紧摆了摆手赶人。
白世安立刻抱着李岁宁走了。
——
白钰安提出让病人跟其他人分开的办法,显然很有效,很快,染病区外面新增的病人越来越少,只不过,染病区里的情况却越来越糟糕。
吐血而亡的人越来越多,甚至,除了伤兵营外,也每天都有人死去。
整个染病区都处在一种惶惶不安的境遇内。
当然,伤兵营里的情况最严重,这些人受了重伤,身体最虚弱,因此,也最先扛不住。
如今,原本二百多伤兵的伤兵营,只剩下最后不到一百人。
这天早上,白钰安又熬制了新的药,天一亮,就送进了伤兵营。
他带领其他军医,将药给大家发下去。
白钰安端着一碗药,去了最里面的床位,低声道,“起来把药喝了吧。”
“我不喝。”病床上的人少了半天腿,此时脸色苍白,嘴唇也几乎没什么颜色,他眼神满是怨恨的看着白钰安,“都怪你,是你害死了大家。”
白钰安神色淡淡,这些天,这些话,他听了无数遍。
他伸手去扶病床上的人,“起来,把药喝了,你这几天连续高热,这药能缓解……”
“我说了我不喝!”那人竟然用力直接将白钰安手中的药碗抢了过去,随后直接冲着白钰安的脑袋砸了过去,他疯了一样叫骂着,“别假惺惺的,是你用小孩子试药,惹怒了老天,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药碗砸在了白钰安额头,瞬间粉碎,锋利的碗片划过白钰安的脸颊,顿时划出一道口子,血流不止。
浓黑的药汁还有些烫,跟血水混在一起,顺着白钰安的脸往下淌。
所有人都吓傻了,一动不动看着白钰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