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人陷入争吵之中时。
扎克、艾瑞汀和艾达·艾敏同样也在不远处观察着城内的状况。
“你们怎么看？”黑发法师手中拄着镰刀，面无表情地问道。
他身后的两人对视一眼，艾瑞汀首先开口了，“这个世界过去几十年经历了数次战争，亡灵法术也非第一次出现。”
狂猎之王覆盖面甲，声音低沉冰冷。
他追随扎克来到这个世界三个月了，在此期间他自然会尽可能地了解这里的一切：“但这种混合了疾病的亡灵法术非常危险，如果不及时切断传播，局势将会愈发难以收拾。”
“与我们的世界一样，这里也没有任何魔法可以逆转亡灵化...”艾达·艾敏幽幽道：“似乎...只有那种被称作圣光的法术似乎有着一些微妙的作用。”
女精灵朱砂色的长发在风中摇摆，黄色纱裙的纱裙下的曲线若隐若现。
她同样经历了数个星期的战斗，但一身上下依旧一尘不染。
扎克的目光扫过远处的城池，又看向了身后大路的的尽头，眉宇间带着罕见的凝重。
艾达与艾瑞汀的观点一致，两人的说法都指向了一点——
斯坦索姆是这场战役的关键节点。
如今天灾粮食的集散点——安多哈尔——已经被洛丹伦联军摧毁，所有被天灾污染的小镇都已经被夷平。
而亡灵法师的大本营——凯尔达隆岛——更是因扎克的出手而被直接从地图上抹去。
斯坦索姆是最后一个被污染的城市，一场胜利便可把天灾彻底被终结在这里。
但这场胜利必须是彻底的。
因为斯坦索姆是除了洛丹伦都城外，整个王国最大的城市。
它的面积达十数平方公里，有着数万人口。
如果失去控制，天灾被进一步传播到其他城市，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富饶的大陆，上千万的王国居民...”狂猎之王瞟了一眼不远处争吵地越发激烈的阿尔萨斯等人，冷笑道：“命运却掌握在这几个孩子手中...”
扎克闻言不语。
吉安娜二十三岁，阿尔萨斯二十四岁。
而他们所仰仗的“导师”乌瑟尔，虽然长相老成，但其实才不过三十五岁。
他们在艾瑞汀这位活了四百多岁的精灵眼中自然只是几个孩子。
而被扎克专门找来的凯尔萨斯，虽然有着千岁的寿命，却没有与之相衬的权威。
“艾瑞汀...”扎克漠然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富饶广阔的土地，远离白霜的威胁，幼稚青涩的王权政治，军事力量羸弱不堪...”
“这个世界是艾恩艾尔精灵最完美的殖民地...”
“而我，却消耗时间与兵力，参于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狂猎之王沉默不语。
艾达也看向了扎克。
短暂的沉默之后，黑发法师淡淡道：“艾瑞汀...”
“法师不会违背承诺，而我也无需给你任何解释。”
狂猎之王闻言嘴角抽搐了一下，却没有追问。
艾瑞汀之前也满心疑虑，但现在真的踏上了一个新的【世界群落】，他对面前这位法师的能力已不再质疑。
更重要的是，他和他的种族所承载的所有“规则”，现在全都系扎克于一身。
如果不是扎克的法师塔将猎魔人世界的【规则投射】到这个异世界，那他的远征小队所使用和承载的魔法将全部失效。
漂浮在天空中的奈法吉尔将轰然坠地，甚至精灵自身的长寿都可能难以维续。
可哪里才是他们的新家呢？
但狂猎之王所不清楚的是，他眼前的这些凡人的纷争，终究只是小打小闹。
这个世界平静的表面之下蛰伏着许多强大的势力，它们将在未来短短几年内悉数登场，把这个世界搞得天翻地覆。
到时候神灵遍地走，传奇不如狗。
而有着前世记忆的扎克自然清楚这一切，所以他并不打算在这个世界长留。
而现在唯一要等待的，只是让麦迪文清理掉自己法师塔上的那个寄生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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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
嘶吼声打断了众人的争吵。
躺在地上的巴瑟拉斯市长突然剧烈抽搐了起来。
他的皮肤迅速失去了血色，转而覆盖上了一层灰绿，双眼变得如死鱼般惨白，大张的嘴中喷出了一股棕褐色的粘液。
他噌地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嚎叫着扑向了一脸惊恐的吉安娜。
“砰！”
巨大的战锤砸在了市长的脸上，黑色的血浆和碎骨四处飞溅。
无头的尸体倒飞出数米远，重重落在地上，抽动了几下便彻底失去了生气。
阿尔萨斯将战锤砸在地上，震掉黏在上面的头发和碎肉。
他面色淡然，似乎对这一幕早有预料。
“你看到了么，乌瑟尔，这就是被感染的下场，所有斯坦索姆居民的必然命运。”周围人依然惊魂未定，但王子的语气却平静的可怕：
“乌瑟尔，我心意已决——这是来自王储的决定。”
“你还不是我的国王，孩子！就算你是我也不会接受这个命令！”
“乌瑟尔，这是叛...”阿尔萨斯提高了声调，但最终没有说出那两个字，他盯着自己的导师看了许久，低声哼道：“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年轻的王子看向不远处的精灵军阵，视线扫过漂浮在天空中的奈吉法尔，最终长长了吐了一口气：
“我也不再需要你了。”
言罢他不再理会乌瑟尔，而是看向了正在缓缓走来的扎克：“守护者阁下，我需要您的帮...”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黑发法师的声音低沉：“阿尔萨斯。你想要屠城。”
他的语气淡然，但直白的说法却让周围所有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士兵们噤若寒蝉、面面相觑。
阿尔萨斯愣了一下，坦言道：“状况您也明了，而且您之前也表明，即使以守护者的能力，对这种亡灵巫术也无力回天...”
“守护者阁下...您...是否...”阿尔萨斯目光阴沉而坚定，声音却有些颤抖：“就像...之前在凯尔达隆岛...直接召唤那个生物...”
“可以。”
“法师！我不管你是谁！”一直沉稳的乌瑟尔最终被激怒了：“如果你想要屠杀斯坦索姆的居民！就要先从白银骑士团的尸体上跨过去！”
圣骑士盯着面前的青年。
对方有着一副异国面孔，黑发黑瞳特外显眼。
黑色的长袍有些破旧，手中拿的也不是施法者常用的法杖，反而是一把造型古怪邪异的镰刀。
光明使者打一开始就在留意着这个所谓的【守护者】。
他与泰瑞纳斯国王关系亲密，早已听说了这个神秘的青年。
但与自己的好友不同，他对“守护者”毫无信任。
乌瑟尔出身于暴风王国，年轻时作为一名牧师服役于【北郡神圣骑士团】。
年仅二十岁的他亲眼目睹了暴风王国的毁灭，又追随洛萨爵士和瓦里安·乌瑞恩王子北渡来到了洛丹伦。
他十分清楚，为这片大陆带来无数灾难的人兽战争，始作俑者就是一个名为麦迪文的【守护者】。
圣骑士此刻怒火中烧。
但回应他的，却是黑发法师身后的那位红发女精灵：
“乌瑟尔爵士，你反对屠城，不知是否有更好的办法...”艾达的脸上带着淡淡笑容：“如果你有高见，我们愿闻其详。”
“我...”光明使者无言以对，只有脸上的胡须不住地颤抖。
如果吉安娜和凯尔萨斯的判断是准确的。
那斯坦索姆确实已是死局。
乌瑟尔首先能想到的，便是尽可能地救助城里的居民。
能救多少救多少。
但全城有数万居民，即使只有少部分感染天灾都是一个极其可怕的数量。
而他们手上的兵力太少了。
乌瑟尔和阿尔萨斯一共带了几百人，加上高等精灵、以及那些来路不明的艾恩·艾尔精灵，联军也不过千把人而已。
这点人手入城救人必然会被无穷无尽的尸潮淹没，听说还有一种尸体拼合的巨型怪物，远非普通人可以对抗。
围城也是一个道理，一千人拆分到十几个城门口，去堵数万亡灵大军么？
况且没有任何法术能辨别感染者。
拦谁？放谁？
最后，就连屠城也不见得可行。
高等精灵不可能参与屠杀人类，而单凭着几百个洛丹伦士兵，怎么可能在几个小时内杀光数万居民。
“我的建议...”扎克终于再次开口：“是等。”
众人闻言茫然。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的斯坦索姆城似乎也开始陷入了混乱。
城墙之后冒起了火光和烟尘。
隐隐还能听到零星的尖叫和哭喊，这与黑发法师冰冷的声音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如果你们都没有更好的办法，那我们就等到城中所有感染者尸变...”
“再等到所有幸存者被分食殆尽...”
“到时候，我会亲自出手夷平整座城市。”
“阿尔萨斯...”他看向犹豫不决的人类王子：“你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感染者，我会说到办到。”
又看向了表情复杂的光明使者：“乌瑟尔，你不想亲手伤害任何一个无辜者，那么如你所愿。”
“但在那之前...”黑发法师背过身去，遥望着已经化作人间地狱的城市，仿佛远处那所有的惨剧都与他无关：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