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何疏月直接走入浴室,她挤了一点卸妆膏,刚涂在脸上,就看见镜子中的自己竟有些不认识一样。
她的眼神怎么会那么空洞,才一顿晚饭没吃而已,怎么嘴唇毫无血色。
忽然,镜子中的少女失笑了。
难道她的身体远比她的心更加诚实吗?
但一切已成定局,她要做的,就是好好收拾心情,明天一定会更好。
或者过段时间,她可以跟妙妙她们一块出去散散心,又或者去意大利看一场歌剧,去法国买买衣服。
她九月不是还有个演吗?
还有几首曲子得加强练习。
她还有那么多事可以做,哪还有时间留给自己伤心。
水管哗啦啦的响着,何疏月捧了一把清水,扑在脸上。
冰凉的自来水刺激着她的肌肤,她却像麻木了一般,无知无觉。
还没洗完脸,浴室外,唐姨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姐,我把四物汤放在小茶几上,您一会记得喝。”
何疏月一愣,忽然想起谢屿司说的话。
这人真是心细如发,居然真的让唐姨煮了四物汤。
她走了出来,看见唐姨还没离开,满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几次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知道刚刚在楼下,她越是表现镇定,反倒越让人担心,她努力了几下,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再次安抚道:“唐姨,我没事的,你放心吧。药我一会放凉了再喝。”
唐姨终是没忍住,叹了口气:“小姐,有些话本不该我多嘴,但谢先生真的是一个好人,他值得你托付终生。太太不会害你的。”
何疏月幽幽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再绅士温和,内底的事情,谁又知道呢?爹地也不会害我,还不是替我选中了商泽言。”
“可谢先生和商少爷完全不一样啊,谢先生为您做了什么,从来不求回报,不像商少爷,做了什么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恨不得买新闻稿来发,谢先生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表里不一呢?”
何疏月黯然:“唐姨,你不知道,我今天……今天……”
那样的场景,她实在无法向旁人转述,太过难以启齿了。
光是回忆,她就羞愧难当。
她望向唐姨,开扇的杏眼闪着一抹倔强:“唐姨,只当我叛逆任性了,我不想什么都听爹地妈咪的了,结婚的事,我想自己做一次主。”
“可谢先生他今晚准备了……”
忽然远处维港上方,砰地一声巨响,打断了唐姨的话。
何疏月被那声音分走了注意力,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一朵又一朵烟花在夜空中恣意绽放。
“怎么会有烟花?”何疏月诧异。
非年非节,又没有什么重大活动,维港那哪来的烟花?
但没有哪个女孩不喜欢烟花的,何疏月缓缓走到露台边,凝望着天边那一抹绚丽。
唐姨跟在她身后,惆怅地说:“原本这会儿小姐应该在游艇上看烟花的,现在在山顶上看,有雾气,看上去没那么漂亮了。”
何疏月蓦的望向唐姨,惊问:“你说什么?”
“那烟花,就是谢先生准备的,想向小姐求婚的。”
又是一声巨响。
一朵呈玫瑰形状的粉色烟花在维港上空炸开了。
何疏月难以置信地望向海面上方的天空,许久,那朵玫瑰才和夜色融为一体。
他怎么花了那么多心思?
倏而,她想起在游艇上,谢屿司对她说的那些话。
也许,对于结婚,他是有诚意的,他大概对自己会同意结婚这种事,很有自信,所以才准备了那些衣服。
毕竟像他那样的男人,确实没有几个女人会拒绝。
他只是过于轻狂,轻浮,放纵了自己的欲望。
又或者,他罪不至死?
原本就不坚定的理智再次动摇了。
那些念头就像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一旦放开,便会自己不断发展壮大,不断侵蚀理智。
她忽然想起厨房里几个帮工的话,他那么急切地跳船,是不是就像他在车上说的那样,知道自己会拒绝求婚,怕自己再见到他会尴尬,所以……
即使那么危险,他还是选择避开自己。
她猛地摇头,低声喃喃:“我才不要做恋爱脑呢。我干嘛没事自己pUA自己啊。何疏月,你醒醒!”
但生怕自己的理智无法抵抗远处不断绽放的烟花,她不断说服自己。
她拉着唐姨的手,愤愤道:“唐姨,你知不知道他有多么变态!”
“变态?”唐姨一脸惊讶。
这样的字眼扣在谢屿司头上,无异于说嫦娥丑得像猪八戒。
“唐姨,你别被他收买了,他求婚的那艘船,只有一间卧室就算了,还……还……弄了一柜子不正经的睡衣!”
“不正经的睡衣?那不是康少明买的吗?他都那把年纪了,怎么会买什么不正经的睡衣?”唐姨难以置信,那康少明究竟买了些什么?
当初康少明要买睡衣时,还特意问过自己,何小姐喜欢什么类型的,她记得自己说得很清楚,漂亮的,贵的,面料舒服的。
她从头到尾都没提过什么不正经的睡衣啊!
他到底怎么选的?
要是他真敢为虎作伥,帮谢屿司买些不正经的睡衣,那她可要闹了。
他们何府,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何疏月脸上的神情比唐姨更加惊愕,她愣住了两秒,茫然问:“是康叔买的?不是谢屿司?”
唐姨自己也糊涂了,思绪一片混乱,又直觉真要有什么差错,那肯定也是康少明搞的鬼,毕竟谢屿司是那样矜贵的人。
她细细回忆着:“或许不是吧,我记得当时,康少明来问我你喜欢什么样的睡衣时,谢先生人在鹏城,再后来收到衣服是,康少明还一脸得意,不过那会好像你们去参加什么晚宴去了。”
和唐姨的判断不同,何疏月不喜欢凭直觉下结论。
光凭这点线索,还不足以判断到底是康叔买的,还是谢屿司指使的。
又或者他们主仆就是同流合污,沆瀣一气!
但是,她不能武断,她得找谢屿司问个清楚。
远处海平面上,接连升起许许多多的玫瑰烟花,不同于之前那朵最大的那样壮丽,但数量惊人,几乎把整片天空都染成了粉白色。
唐姨震撼道:“这有钱人跟有钱人也有差距啊,这烟花可比过年时港岛政府放的还要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