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怀叙的目光凝着她，说这句话时脸上的神色尤为认真，比她看到的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阮惊雀接过他递过来的粉色月季，拿到鼻前嗅了嗅，很独特的花香，似又掺了点果香，她眨了眨眼，纤细浓密的黑睫微翘，倏尔抬眸朝他粲然一笑，脸颊浮现出两个可爱又漂亮的梨涡。
“嗯，我准备好了。”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女生此刻的笑容，比她手里拿的月季还要好看，她认真回答的模样也给了梁怀叙莫大的勇气，毕竟要将七年倾慕宣之于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他意识到对方在慢慢喜欢自己的时候，或许是他的私心作祟，认为自己的喜欢不应该成为秘密，他当给从前的自己一个交代，给十七岁的少年寻一个虽迟但到的圆满结局。
梁怀叙轻轻“嗯”了一声，直奔主题：“阮惊雀，我喜欢你。”
“很久了。”
这次没有喊阮阮，也没有喊宝宝，而是唤了她的名字，以一个如此正式的口吻。
自打阮惊雀猜到他想要做什么后，“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早就预想过自己会听到，自以为已经做好了接受的准备，可当她真正听到时，才发现前头所谓的准备统统不成立。
她又怎么能够控制自己的心动呢？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跳比任何一次都要快，像一颗石子被扔到了平静安稳的湖面上，荡起一圈又一圈化不开的涟漪，短促、激烈得不成样子。
可心动之下，还藏着难以自解的疑惑。
自打他们结婚到现在，满打满算不过就半个月的时间，这个“很久了”，是什么意思？
读书时期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阮惊雀也并不会觉得自己安静的青春里会掀起水花，身边同性朋友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会有异性？
“很、久、了……”她一不小心喃喃念出了声。
梁怀叙敛眉看她，眸中带笑，以一个平常心的语气说道：“跟你说个故事吧，阮阮。”
这个时候……说故事？会不会不太合适？
阮惊雀懵懵地盯着她，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回应。
梁怀叙只揉了揉她的脑袋，缓缓开口：“一所普通的高中里，某天来了一位转学生，那个时候教室里全坐满了，只有一个女孩身边留有一个空位，他就径直从讲台走下坐到了她的旁边，惹来无数道震惊的目光和八卦的小话。后来转学生才知道，女孩一直以来都是没有同桌的，因为她的母亲是学校的老师，只让她一个人坐，不过后面老师也没有提到让转学生换座位。”
“于是，他们成为了同桌。转学生想要和女孩认识，可是他发现女孩高冷话少，每次和她搭话对方都不喜欢理他，转学生并没有放在心上，依旧将她当成普通的同学、同桌相处。会问她下节上什么课？老师布置的作业是什么？也会自顾跟她聊他初到学校听到的新鲜事儿，女孩只会回答他正经的问题，闲聊一概不理，转学生习惯了，仍旧不会放在心上。”
“某个平常的一天，有同学跟转学生说了很多他同桌的坏话，让他离女孩远一点，转学生不理解，只是对女孩多了更多的关注度，因为在他和女孩简单相处的几天时间里，他觉得女孩和他们口中描述的并不一样，转学生想要弄清楚。”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转学生习惯性地观察女孩。他发现不管什么时候女孩总是一个人走，别人三五成群而她形单影只；他发现女孩总是有解不开的数学题，做出来的话嘴角会微微上扬，那是转学生平日里不曾看到的情绪；他发现自己和女孩回家是一个方向，会看到她在雨天帮摊主老奶奶收车，会看到她把流浪猫喂得很胖，会看到她轻声哄路边正在哭的小孩……”
“转学生知道，那些人说的根本就不是真的，他想为女孩说话，替她将别人按在她身上的那些流言蜚语通通给拿掉，明明大家都是同学，为什么偏偏要欺负她，可转学生最后还是对自己食言了。”
“转学生家里出事了，父母出了车祸双双殒命，爷爷接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受了刺激心脏病发去世。短短两天的时间，转学生就没有家了，他的世界从此陷入灰暗，就像掉进了深不见底的井里，也无暇再顾及其他事。”
“后来，姑姑从洛杉矶回来给他办了退学，带他离开的前一天，转学生见到了很久没见的同桌女孩。”
“那是一个傍晚，下着瓢泼大雨，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完全被雨浇透，不知过了多久，他发现雨水没再啪啪打他的脸，抬头，是一把伞，持伞的人，正是他的同桌女孩。”
“女孩扒开他蜷着的手，把伞揉进他手里，连带着一颗薄荷味的糖，然后什么也没有说，淋着雨跑了。”
“转学生最后看到的，是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在雨幕里翩翩起舞的身影，那是十七岁的他，见到十六岁的她的最后一面。”
“故事的最后，转学生被姑姑接到了洛杉矶生活，在后来的无数个日子里，他总会想起那个短暂的同桌女孩。”
会在陌生的城市里，时常望着远处发呆，不经意间就会想，他的同桌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是和以前一样文静不爱说话，喜欢待在自己的一方世界里？还是已经游刃有余穿梭在过去最讨厌的人群里？
也不知道身边有没有三五几个知心好友陪着她，和她一起说说笑笑，聊天八卦，而不是把时间全都花在解不开的数学题上，对了，她的数学题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教她……
后来，梁怀叙终于意识到，这是喜欢。
或许不是童话般的一见钟情，只是在着急奔赴各自轨道途中会莫名高频次地想起，一切就会慢慢具象起来，久而久之便会发现，不落俗套的，他喜欢上了她。
梁怀叙用着极淡的语气平静地去讲述这个故事，仿佛自己不是故事里的人，然后看着早已泪流满面的女主角。
温声道：“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做转学生和他的同桌。阮阮，高中是宁中，转学生是我，女孩是你，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故事，你说你忘了，那我便说予你听。”
阮惊雀猛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泣不成声，早在男人提到座位那个部分，她就猜出来了。
梁怀叙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哄她：“乖啊，我说这个故事的目的，不是想看到阮阮哭的，只是想让你知道，早在七年前，我们就有了交集，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也不是相亲那一天。”
“而我，也确确实实是，喜欢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