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德安十分利落地仰头饮完杯中红酒,无半点犹豫,将空杯子放在托盘上后,满脸溢着谄媚的笑,一整个逢迎讨好的姿态。
一旁的程思思全程看着父亲又喝完一杯酒,气得脖子涨红,心里仿佛有一个无能狂怒的野兽在叫嚣,她自然将这一切都归结于眼前这个漂亮精致,又有人护着的阮惊雀身上。
凭什么?她凭什么?
以前一个连话都说不了几句堪比透明的普女凭什么在那个时候就能得到梁怀叙的关注,现在又凭什么还能站在他的身边,又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程思思感觉自己被压得快喘不上来气了,贴着裙身的手握成拳头模样,攥得死死的,此刻精心打磨得如艺术品斑斓完美的美甲仿若坚硬锋锐的利器,在手心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泛红泛紫的指甲印,可是却无人在意。
她咬牙切齿地冷笑一声,眼神狠厉地盯着阮惊雀,以发泄自己的不满和怨气。
谁知,下一秒手臂突然被一个往前的力拉了一下,程思思踉跄几个碎步才站稳,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自己父亲熟悉又带着巴结的嗓音,“Lion先生,阮小姐,上次的事抱歉,我带着思思来给你们赔罪了。”
说完,他压低声音,用眼神示意,“思思,快跟阮小姐道个歉。”
程思思明显愣住了,眼睛瞪得老大,完全是不可思议的模样,周围宾客也愈发多了,并不明晰的说话声音都让她觉得自己像只猴子一样被围观,她半天没反应,倔强地不肯说一个字。
程德安见她一动不动,无半点听话的意思,作为一个父亲竟连自己女儿都管教不了,偏偏对方又是程家几辈子都惹不起的人,他偏着头,眉峰紧蹙,面含怒气,低沉的嗓音里也都是斥责之意,“道歉,我不想再说第三次,除非你不想再待在这个家里了。”
威胁的意思就这样摆在了明面上,程思思知道,如果她不妥协,定又会被父亲送去国外,不管不问,而今若不是母亲,她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
她平静地看了一眼父亲,迈步上前,扭扭捏捏了好久才苦笑一声,面无表情地说出那三个字。
“对不起。”
要多不情愿就有多不情愿。
于她而言这三个字是如此的难堪,屈辱,仿佛是在将她的自尊心丢在地上践踏,来来回回碾压,渣都不剩丁点。
这一刻,她输得彻底。
曾经,她被父亲丢在老家上学,父亲虽不管她,却也在物质方面给予最好的保障,人人都会因此在她身边转悠,漂亮话一句接着一句,除了那个沉默不语,埋头只知道学习的阮惊雀。
她讨厌她,装什么清高。
后来,班上来了一个转校生,个子很高,阳光帅气,成绩斐然,少年人总爱扬唇,笑得肆意又张扬,她一眼就喜欢上了他,可他却坐在了自己最讨厌的人旁边。某次,她狠着心拦住他告白,谁知竟被拒绝,那是她第一次表白。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她发现少年总爱和阮惊雀说话,可班级里的其他人,他从未主动过。
她讨厌她,肯定是使了什么手段。
所以当有个不学无术,长得又丑,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自信追自己的男生,在她查出他是什么德行的人后,她明里暗里都透露自己被阮惊雀欺负,果然,那个不长脑子的男生带着几个小弟将她堵在了巷子里,可惜被人救走了,不过也算是提了个醒。
现在,原以为不会再见到她,之前酒吧里没把她放在眼里就算了,这次再见她竟然已经成为了他最亲密的枕边人。
她讨厌她,所有。
阮惊雀的注意力并不在此,亦无心听什么所谓的道歉,她的目光一直跟随蒋砚祁,现在瞥见他已经谈完了,同时也注意到姜知芋所在的位置,和她对了个眼神后,便扯了扯男人臂上的面料。
梁怀叙垂头,眉眼温柔,低声问:“怎么了?”
阮惊雀小声地说自己要去找姜知芋和蒋砚祁,听罢,梁怀叙知道她要做什么,点头问道:“要不要我陪着你?”
只见女生摇了摇头,梁怀叙便让她自己过去,说不用管这里,阮惊雀便对他笑了笑,漫步朝姜知芋的方向过去,姜知芋看到了,也迎了过来。
梁怀叙见两个女生汇合了,才收回眼神,看向程德安,“抱歉,我太太有事。”
程德安笑着回应:“理解理解,无妨。”
梁怀叙随意一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近期公司的合作对象,便想着去打个招呼,他抿抿唇,提醒道:“程总,管好你女儿,我不希望上次的事还有发生的可能。”
程德安:“是是是,当然,您放心。”
梁怀叙:“失陪。”
程思思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自始至终,他从未看过自己一眼,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悄悄话,而她就连道歉都没有得到一个反馈,像个傻子一样站在这儿。
待人走远,程德安即刻收住笑容,板着一张脸,看向身旁的程思思,气不打一处来,背着手呵斥,“让你道歉就道歉,要是因为你昌恒完蛋,程家完蛋,你也别想好过。”
……
姜知芋一见到阮惊雀朝自己走来,就马不停蹄地上前挽住她手臂,她先朝她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女的灰头土脸的,随后又看向自己好姐妹,一整个容光焕发,笑嘻嘻地八卦:“快说说,刚刚是什么修罗场?”
阮惊雀不以为意:“她被迫跟我道歉呢。”
“你怎么说?”
阮惊雀微笑着看她,“我没理,看见你就过来了耶。”
姜知芋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可以啊!这不得把她气个够呛哈哈哈……”
这时,云希向她们走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蒋砚祁。
“嫂子,这位就是你说的知芋姐姐嘛?”
没等阮惊雀说话,姜知芋便开启了社牛模式,嘴角带着笑,朝云希招了个手,“是我,妹妹,我就是姜知芋,你好呀~”
得,没等阮惊雀介绍,两人很快聊了起来,她笑了笑,把位置让给这一见如故的两人,随后对姜知芋叮嘱了几句,就准备和蒋砚祁去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谈正事了。
另一边,梁怀叙打完招呼,正看见他们往沙发的方向走,便也跟了过去。
蒋砚祁坐下后,正对着男人走过来的方向,兀自想到什么他偏头朝阮惊雀笑了笑,“嫂子,叙哥是不是很粘人啊?”
阮惊雀没反应过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