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虽是大当家且身职百户之职,但凡不知内情的人提起他们,都会伸出大拇指夸赞一句,“那可是响当当的英雄!”
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常巧之扒拉着桌子上的碎银及铜串,默默数了数,道:“这点银子怎么够啊?要不再拿着扫帚去库里扫扫,或许还能再扫出几百两银子来?”
“你当咱们管着国库呢,”大胡子将银子装进钱箱,“这可是我们所有的家当,再找不出一文来。”
常巧之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心烦不已,“咱们手底下的兄弟可不少,若只买几百亩地不够分啊。”
山寨众人的身份虽然漂白了,可还是无产又无业,用官方的说法,那都是流氓。
为了安顿这一帮子流氓,三位大当家把能动用的银子全都集中在一块,这才发现一个悲惨的真相:人活着,但钱快没了。
常巧之不用说了,原本攒下的私房钱都拿来给梁功进货,现在的她穷得只想劫富济贫---劫的是柳家,济的是流氓。
但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她,柳家的钱不能随便动,一来那些钱都是流水,若真把银子抽走,万一柳家的经营出现异常,很有可能全面崩盘。
二来今年她的财神爷---黄朝奉不给力,所赚不多,不敢乱花啊。
常巧之不由挠头,“要不让兄弟们众筹吧,能多买一亩都是好的。”这么划算的买卖不多见啊,过了这村可就没那店。
大胡子摇摇头,“他们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主,身上能掏出两个铜板都算持家有道。”
正当两人焦头烂额之际,一旁的裘大当家纳闷地问道:“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啊?”
常巧之 、大胡子看过来,好奇地问道:“啥事啊?”没有吧,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啊,哪里还有银子?
裘大当家恨铁不成钢道:“俸禄啊,你们俩怎么能把这个给搞忘了呢?”
“对哦!”两人懊恼地拍了拍脑袋,怎么竟一时没反应过来?当然这也不怪他们,毕竟突然从自负盈亏,到有朝廷兜底,角色转换太快。
常巧之兴奋道:“不仅我们三人有俸禄呢,兄弟们每月也有饷银吧,这加起来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咱们是不是现在就去找高太尉要银子呢?”
大胡子急不可耐,“走,咱们也是官军,怎么不能要?”
虽然他们常说自己是后娘养的,但爹总是同一个吧,没道理官军有饷银,自己这些兄弟还在苦哈哈地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当下三人来到汉城高太尉的居所外,递了牌子求见。
高太尉倒对三人刮目相看,并未避而不见,于正堂接见了他们,“你们怎么不去安顿土人返乡啊?”
常巧之看了看左右两位闷嘴儿金刚葫芦娃,当先站出来,拱手道:“禀大人,返乡一事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只事想问大人,不知属下们自招安归顺以来表现如何?”
高太尉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抚须点头道:“不错,此次能顺利剿灭反贼,你们三人当居首功,放心,请功奏章已经送上去了,想来不日就有好消息传来。”
常巧之觍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那都是大人的英明领导,我等实在不敢居功,只是有一事已迫在眉睫,不得不来找大人讨个主意。”
“直说吧,”高太尉笑呵呵道:“这里又不是朝堂,用不着勾心斗角,有事但说无妨。”
常巧之便干脆道:“属下自招安后,无时不刻不想着效忠君上,只是常言道,皇上不差饿兵,咱们山寨上上下下几千号人,都已经开始饿肚子了,却不知到哪里领粮?”
高太尉愣了,好半晌才叹道:“此事竟是老夫疏忽了,当初招安时户部和兵部已经给各位拨了安家银,我找人问问,你们先回去吧。”
三人闻言只得拱手告退,这年头要账也不容易,只要高太尉不踢皮球,说明此事还有指望。
高太尉待他们走远了,方才招手叫来自己的幕僚,问道:“圣上不是答应给银米安置吗?银子和粮食现在何处?”
幕僚一脸苦涩道:“圣上是下旨了,但大人知道的,前阵子发生大蝗灾,国库早已空空如也,至于米粮向来由地方自行筹措,按理他们属于汉城千户所。 ”
高太尉长叹一声,“可汉城哪有粮食呢?”
剿灭反贼时,他们确实收获了一部分粮食,但这些粮食早就按户发给了幸存的汉城百姓,官军倒是有存粮,但那是从卫所运过来的。
“先从我们这里匀一些给他们,”高太尉暗暗算了算,“估计这两天就会有旨意到,到时再看吧。”
幕僚依言下去安排,命人将几车粮食送到县城,没过几天,果真圣旨下来了。
高太尉将常巧之等人招来,摆了香案,宣读了旨意,果然如高太尉所料,皇上基本赞同了他的意见,将广城流民迁入汉中,官府发给粮种,允他们自行开荒。
至于三位百户,因表现出色也各有嘉奖,其中胡大当家升任广城卫所千户,负责广城一带的军事。
而裘大当家则为汉城卫所千户,朝廷拨给屯田,令其自行开垦屯兵。
常巧之眼巴巴地看着高太尉,心想当陇城卫所的千户也行啊,不过那个地方好像本就有千户,难道自己跑去当空降兵不成?
高太尉抬眼看了一眼常巧之,笑道:“恭喜清河乡君啊,这可是头一份的恩宠啊!”
“乡君?”常巧之本以为自己也能得个千户,手底下管上几千号人马,怎地却是不曾听说过的乡君?
高太尉笑着解释道:“皇上得知我朝又出了一员女将,特赐你清河乡君的封号,这向来是宗室女才有的尊荣呢,还不快磕头谢恩?”
听着还不错,虽然乡不咋地,但君字足以证明其尊贵了,而且只有宗室女才有,那岂不是跟公主一样,是个女子爵位?
“嘻嘻~ 乡君好,”常巧之利索地谢过恩典,这才拍拍膝盖好奇地问道:“却不知乡君一年的俸禄有多少啊?”
高太尉眼神乱瞟,不敢看她,“那个……那个每年有四十两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