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毅拿起认真检查。
针脚细密,走线流畅,线保护的也干净,“可以,挺好的,娘可以雇几个婶子绣。”
既然有人帮忙,他又往后画了两个花样。
惊蛰。
中心画面是一只破土而出的蚯蚓,身体用棕褐色勾勒,节节分明,正奋力拱动泥土。
背景是一片朦胧的草地,新草用淡绿色的细线条表现,从枯黄的旧草丛中钻出,象征大地被春雷唤醒,沉睡的生命纷纷复苏。
春分。
团扇对半划分,一边是大片金黄灿烂的油菜花田,蜜蜂在花间忙碌采蜜。
另一边是粉色的樱花林,花瓣如雪般飘落,中间一条蜿蜒的溪流贯穿,寓意万物共享春日的和谐美景。
这两个都不难,许毅把画出图,又把理念跟许娘一说,她脑子瞬间就有图了。
“娘能行,都乡下见过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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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驶入县城的小路,交接笋子的地方靠近西市,许毅便和周全跳下牛车,“大哥,你去交货,我带周大哥看看铺子。”
认认路,往后有事也方便他过去。
许远嗯了一声,“放心。”
周全听着许毅的话伸手勾住他的肩膀,“放心,哥哥的地盘太平着呢。”
许毅和许远也这么认为。这几趟都轻车熟路了。
可偏巧有人乐意往枪口上撞。
许远和王安和拉着满满当当的竹笋往交货的地点走。
惦记着铺子的事,俩人都走的比平时急,刚绕进必经的小路,常年打猎的警觉瞬间让许远感觉到不对劲。
两人身后有四五个穿着补丁衣裳,脸上乌漆嘛黑的人。
其实从车进了县城,许远就发现几个人跟在后面。
但他没多想,清远县是去京城的必经之路,经常有些别的灾民结伴而行。
一直跟到主路许远也没多想,想跟朝廷求助,清远县衙是个好出去。
可他们转到西市小路,几人还跟着就不对劲了。
西市都是穷人家,要饭都不是个好出处。
许远抿着唇,抄起身边的秤杆子,悄悄调换姿势,从坐在板车上变成一腿屈膝,一腿点在板车上,靠在彻耳朵上。
一旦几人冲上来,他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有危险?”同为猎户,王安和见他摆出这一副架势, 瞬间就反应过来。
他不着痕迹的扭头,和许远对视一眼,随后点点头。
拍了拍自家黄牛的屁股,“慢点,颠的我屁股疼。”
老黄牛果真慢下来,两人就像是没发现啥一样,王安和始终没看身后。
而此时,许远压低了声音,给他说观察到的情况,“四个人,手里空空,腰间鼓起, 好像是有匕首。”
四个人空手还行,若是有家伙就太冒险了。
正巧许远余光瞥到一个人。
正是饭馆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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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馆自从上了冬笋汤,每天的生意都红红火火的,每天吃醉了酒跟他攀谈的不在少数。
这才趁着饭点之前逛逛市场透透气。
乍一听见有人喊他,循声去看,只觉得天上下红雨了。
往常这个小伙子跟着许毅送货,只管闷头干活,今主动说话?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咋啦?”
许远先是拱手,态度恭敬的道:“您帮我去正街宝斋,给我二弟捎个话,就说我忘了点事。”随后用眼神示意掌柜的往后看,手指不着痕迹的向后指了一下。
掌柜的也是个人精,眼睛往牛车后面一扫就懂了许远的意思。
树大招风,这是被人盯上了呗。
都遇到过难处,况且他觉得许毅必然不凡, 乐意落个人情。
接着许远的话往下问,问清具体的地址,“行,我这就去捎话。”
许远道了声谢,便招呼王安和,“这块人少,咱再往前去去。”
人多了,后面那些人想要动手也得顾忌一些。
不远处。
几人乔装打扮,老远跟着许毅几人。
管事的吩咐了,今日的目标只有一个,抢!
抢了这票,一人二两银子,还能安排个好活计,往后吃喝都不用愁。
要说平时二两银子不值当冒险,可主子说了,这家人啊,一点后台都没有!
没风险还白得了银子,这买卖当然乐意。
许远知道人多地方不好下手,他们当然也知道。
眼见着慢下的牛车重新加快,一人出声:“不能等了,上!”
一声低喝,几人纷纷朝着牛车上的两个人冲去。
只要解决这两个人,吃喝不愁的日子就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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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小哥在吗?许小哥不好了。”
许毅正和几人摆弄货架子的位置,一个人影就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边跑边喊。
许毅听的头大,先是对着邱英雄说,“行,这架子放这就是了。”
腾出手才去迎掌柜的,“发生什么事了?”
“你...你..”跑的太急,他撑着膝盖你不出来,许毅赶紧给他顺顺气,“别急,慢慢说。”
破嘴。着急的时候咋还不好使了。他抬手给自己一巴掌,吧嗒一声,打开了话匣子。
“你大哥被人劫啦,就在去西市的小街上。”
“什么!”
许毅刚皱起眉,周全已经听见动静从二楼上走下来,他撸胳膊挽袖子,脸上的胡子无风自动,“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狗娘养的敢抢我兄弟的东西。”
他骂骂咧咧的一刻不停,一路小跑回朝廷摇人,回头正好撞见许毅,一群人快步而行。
一路上许毅的大脑飞速运转,他好像除了黑痣也没啥仇人。
难道对方是盯上了他的笋?
可若是抢笋卖钱还不如直接抢他呢。
怕自家大哥出什么事,许毅脚步飞快,把路程时间生生压缩了一半。
“跪下。”
“说,谁让你们来的。”
许远一脚踹在其中一人的腿窝上,眯着眼睛审。
在他身边,王安和正拿着绳子给三个人绑在一起,泛着寒光的匕首踢的老远。
其中一个人不老实,他直接拿着绳头抽在那人脸上,\"闭嘴,就这点本事还想劫俺们的货。\"
许毅和衙门的人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
周全凝聚的气势消散,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半晌才回神,挤出一句话。
“那个..许远老弟挺厉害的哈。”
他比许远大,许毅叫他周全大哥,几人便叫各的省的麻烦。
许毅失笑的摇头,“我大哥和安和哥都是猎户。”
这正是他收到消息没有太慌张的原因。
他上前问许远,见两人都没受伤,这才点头。
周全走到劫匪面前一人一脚,“说,谁指使你们来的。”
“哼,没人。”一人十分有骨气,撇过头不看周全。
另外三个人对视一眼。
“我说,胡彻胡老爷雇我们来的。”
许毅闻言转头,“胡彻?”
“是啊,是啊,他指名道姓的说让我们抢你的竹笋,还说让我们放心,保证抓不住..我们。”劫匪看着身上的绳子欲哭无泪。
不是说惊动不了衙门吗,连周老虎都来了..
他眼巴巴的看着周全,“官爷,都是他指使的,我是帮凶,我揭穿他,我是不是能走了。”
“还想走?”周全咬牙切齿,“做梦去吧。”
他刚在许家弟弟面前说自己辖区消停,这胡彻就上门打他的脸。
还是找他老弟们的麻烦。
他冲着身后小弟一招手,“来两个人把这四人压回去,剩下的人跟我走。”
走之前,他一脸认真的跟许毅保证,“许老弟你且放心,老哥这就把人抓来。”
望春楼内,胡彻正在等好消息。
店小二端着托盘上菜,\"龙虎斗,客官慢用。\"
香气蒸腾的京城名菜让他食欲大动,刚烫好了竹筷,楼下就传来喧闹的声音。
他起身望了望,见是周全几人,又重新坐下。
跟他没关系,就一筐竹笋就算事发也不可能是周老虎来。
他自言自语的嘀咕,“快吃,光这一盘就十两银子。”
由于材料稀缺,这份是他高价竞来的,若不是今日心情十分好,他才不舍得。
今个得好好尝尝。
夹起一块肉...
\"砰--\"
房门被踹开,他吓了一跳,肉吧嗒掉在桌子上。
烦躁的一皱眉,“周全官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全连个好脸色也没给,右手一抬一挥,“带走。”
两个衙役领命,上前架住他往外拉,吓得胡彻大喊:“凭什么? 你们凭什么?我主家可是乌苏县的富商。”
官\/商,不分家嘛--
若是平常,周全也会给几分薄面。
可谁让他和许家人作对呢。
十两银子一口没吃,胡彻心疼的大喊,“让我把龙虎斗吃完行不。”
龙虎斗?
听说很贵,不能浪费了。
周全的视线缓缓落在桌子的菜上,亲自端起盘子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