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周宸一进院子，就见朝阳张着胳膊朝他跑过来，一向活泼的孩子脸上带了几分不知所措的惶然，显然是有些吓到了。
周宸俯身双手掐着朝阳的腋下，把孩子抱在自己的怀里，“怎么了？是不是害怕了？”
朝阳靠在父皇的肩膀上，一手抱着父皇的脖子，另一只手抠弄着父皇衣裳上的暗扣，垂下眼皮，平时总是高高兴兴的亮晶晶的大眼睛这会儿也没什么光亮了，长翘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朝阳低低开口，“怕，父皇，想要娘。”
朝阳小，不过才两岁，可小孩子却是最能感知到不同寻常的气氛的。
迎春姑姑带了好几个太医，还有好几个嬷嬷，每个人都快快走进了屋子里，其他的宫女姐姐们瞧着也都和平时不一样，她们所有人都不怎么笑。
还有李公公，李公公平时最爱笑了，可他今天看着像是生气了一样。
朝阳没见过这样，就算几个奶娘都陪着她，可见不到娘，她心里还是害怕，看到父皇的一瞬间就扑过去要父皇抱。
听着朝阳断断续续的说出自己见到的让她觉得害怕的东西，周宸一下下安抚性的在她后背拍着，轻轻晃着女儿，哄道：
“你刚刚看见的那几个进了娘的屋子里的嬷嬷是为了帮着娘让弟弟更快更顺利的出来。至于太医，他们是给弟弟把平安脉，就像朝阳一样，隔几天就会有太医来给你把脉。
娘在里面给朝阳生弟弟，宫女们都在给娘帮忙，认真忙起来的时候每个人都不会和放松的时候一样笑的，朝阳以后再多观察观察就知道了。别怕，一会儿就能看到娘和弟弟了。”
朝阳双手撑在父皇的肩膀上，抬头看父皇，“真的吗？”
周宸捏了捏朝阳的小鼻子，“父皇什么时候骗你了？”
他这个女儿，精力无限，每天起床就是玩，心思细腻这一点却是随了皇后。
朝阳想了想，似乎真的没有，她这才放松下来，伸长脖子往屋子里面望，满是期待道：“我一会儿要第一个看到弟弟。”
“好。”周宸拍了拍朝阳，“去和奶娘玩吧，一会儿就能去看弟弟了。”
“不要。”朝阳下意识抱紧了父皇的脖子，“等娘和弟弟。”
周宸无法，只能抱着她，对门外廊下候着的宫女道：“进去看看，皇后如何了？让皇后安心生产，朕在外头等着皇后。”
裴抒这会儿宫口还没能完全打开，还不到真正生产的时候。
接生嬷嬷安顿完皇后一会儿真正生产的时候的注意事项，又安慰道：“娘娘您身子康健，肚子里孩子的胎位也正，娘娘您又生产过一回，一会儿生产的时候会比上次更容易些，娘娘莫害怕，放平心态。”
生产无异于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但凡有什么不测，一条命都有可能答出去，又有哪个女子能在生产的时候真正的做到放平心态不害怕。
裴抒反正是做不到，她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担心，担心自己出什么意外。
上次怀着朝阳的时候，生产前裴抒就叮嘱过迎春，若是她生产的时候有什么不好的情况，必须做决断要舍掉一个的时候，不管别人怎么选择，她必须舍小保大。
在这皇宫里，没娘的孩子可不好过，尤其是嫡出的公主和皇子，只会更不好过。她要是没了，这后位可不会一直空悬着，到了那时候，她的孩子会成为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只有她活着才能护得住自己的孩子，孩子与她，她还是选择自己。
这回裴抒依旧把这话叮嘱给迎春了，孩子是重要，可她更重要。
这么想着，裴抒也没打断接生嬷嬷的话，只点头，“我知晓了。”
“朝阳呢？”裴抒想起女儿，不由问道：“跟着奶娘睡觉去了吧。”
她一时半会儿难免顾不到朝阳，这么小的孩子，别吓着了。
迎春解释道：“没有，皇上抱着公主在院子里等着。”
一听这话，裴抒就知道是朝阳不肯睡觉，奶娘拿她没办法。
不过有周宸看着，裴抒也放心。
“那就好。”
说着，裴抒忽然感觉肚子疼的厉害，脸色下意识皱起来，不自觉紧紧抓着手中的被子。和现在相比，刚刚的疼痛简直就是毛毛雨。
她咬着牙道：“是不是要生了。”生产过一回，她也稍稍有些经验了，这样的疼痛感觉就像是要生了。
闻言，床尾处站着的接生嬷嬷掀开被子瞧了瞧，点头道：“娘娘是要生了。”
正如为首的那个接生嬷嬷所说，裴抒这一胎生极为顺利，不到半个时辰孩子就平安顺利出生了。
正式生产的时候，裴抒一手捏着被子，一手握着迎春的手，听着接生嬷嬷的指挥，让吸气就吸气，让使劲儿就使劲儿。
“娘娘您不用留着力气了，用力，快看到孩子的头了。”
“娘娘，含着这个会好些，疼的时候就咬这个。”
念秋拿过来干净的叠成一方块的巾帕放到娘娘嘴边。
“娘娘继续用力，看到孩子的头了……”
没一会儿，裴抒死死咬着嘴里的巾帕，把所有的力气攒在一块儿，浑身上下都在用力，原本枕在枕头上的头都不自觉扬起来，因为用力，脖子上的脉络都变得异常清晰。
感觉有什么东西滑出去，肚子瞬间一空，即将脱力的裴抒就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
裴抒长舒一口气，浑身都卸力了，原本高昂起的头重新砸在枕头上。
“恭喜娘娘，是个健康的小皇子。”
接生嬷嬷道喜的声音带明显的喜意，道喜过后就要给皇子做个简单的清洗，把皇子包起来。
抱夏和念秋一刻不离跟在嬷嬷身边，看着皇子，以防有人动手脚。
尽管这种可能性很小，凤仪宫的篱笆一向扎的紧，接生嬷嬷也都是信得过的，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跪在床边的迎春把娘娘口中含着的巾帕拿出来，又抽出一条丝帕给娘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哑声道：“娘娘辛苦了。”
没让候着的小宫女动手，拂冬自己给娘娘收拾身下，穿了衣裳。
没一会儿，念秋就抱着被包裹起来的孩子走到床边，“娘娘您看看咱们小皇子，咱们小皇子重六斤二两，比公主刚出生的时候还重些，太医查看过了，很是健康呢。”
裴抒侧头看到闭眼睡着的孩子，心里软的不行，“健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