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锁眸光微亮,“当真?
可我在宫里也是见过几回冰嫔娘娘的,她对我看着倒是淡淡的样子。”
孟嬷嬷眼睛一睁一闭,便是好听话,“那不是宫里头人多眼杂嘛,娘娘待您淡些,实则是在保护您啊。”
“您想呀,要是娘娘在人前,对您另眼相待。
万一惹了其他人的眼,便是后宫里头随便一个美人什么的,要找姑娘您的麻烦,最后吃亏的是不是还是您?”
贺知锁颔首,宫里头的女人,大部分都是皇帝的女人。
她不过是侯府庶女,哪里敢平白给家里招祸!
难不成冰嫔娘娘当真是为她着想?
孟嬷嬷再接再厉,“姑娘且仔细想想,娘娘哪回得了点儿好东西,不是借昭仪娘娘的手,全都送给姑娘您了?”
“如果这都不算好,那嬷嬷我当真是不知,这个世道还能在哪儿去找这样爱护媳妇子的婆婆了。”
贺知锁都要被孟嬷嬷的话,羞得抬不起头来了,“都怪我生得蠢笨了些,险些误会了娘娘的好意。
但凡我继承了姨娘一星半点的聪慧劲儿,先前在屋里……”便能想法子叫殿下与姨娘说话平和些吧。
孟嬷嬷闻弦知雅意,眸子里精光划过,“在嬷嬷我看来啊,姑娘这样刚刚好。”
“您没在宫里待过,不知道宫里的人个个皆是人精。咱们娘娘便是闭眼睡觉,也得同她们玩儿手段,那每日里下来还不得心力交瘁。”
“您是要嫁给四殿下的,以后与娘娘见面的机会少不了。要是姑娘您也是那难猜的性子,殿下多累,娘娘多累。
姑娘,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家娘娘和殿下,最看重姑娘的,便是姑娘不仅模样生得好,这心眼子啊,更是好上加好。
不像旁人家的小姐,那心眼子跟蜂窝眼似的,数不胜数。”
“在旁人眼里,姑娘听话懂事,是怯弱。可在咱们娘娘和殿下眼里,那都是不可多得的优点。”
“要嬷嬷我说呀,姑娘身上的好处,唯有真正懂您的人,方能看透。”
而四殿下和冰嫔娘娘,便是那个能透过表象,看透贺知锁的懂她的贵人。
贺知锁眸子里霎时迸发出夺目的光彩,那是她从未在姨娘和兄长那里,得到过的肯定。
原本因为四殿下刚与姨娘不欢而散,而惶惶不安的心,在这一刻,竟奇迹般的被安抚了。
“呀,那是不是咱们家殿下?”孟嬷嬷突然指着一个倚湖而立的身影,问道。
贺知锁顺着孟嬷嬷手指的方向看去,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是,正是殿下。”
她没有察觉到孟嬷嬷那深藏功与名的奸笑,略微提起裙摆,便挪着轻快的步子,朝湖边疾步行去。
在距离四皇子五步之遥,方才放缓脚步。
站在四皇子身侧,轻轻福礼,“殿下。”
四皇子侧目,“表妹。”脸上完全不见在偏院里的刀锋相向。
湖心亭的戏台子上,正演到《西厢记》里,有情人终成眷属那一段儿。
而一直待在亭子里的二皇子,仿佛终于察觉到了不远处的湖畔,立着一双佳人,与那戏台子上的张生与崔莺莺如出一辙。
四皇子似有所感,适时的拉过贺知锁的手,“表妹可愿嫁我?”
贺知锁脸色绯红,害羞点头,一个‘嗯’字,似有若无。
四皇子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嘴角轻勾,“不知表妹可愿为我受些许委屈?”
贺知锁脸上娇羞未退,抬眸疑惑的看向四皇子,“嬷嬷常说,夫妻一体。只要是为着殿下好,我自然是不怕受委屈的。”
四皇子脸上露出满意之色,他摸着贺知锁的发髻,“表妹放心,只要你乖乖的,一心想着我。来日,我定不会亏待你的。”
不待贺知锁害羞低头,四皇子直接强制索吻。
贺知锁先是不知所措,可孟嬷嬷平日里的言语渗透,让她觉得自己迟早都是四殿下的人,行动上便有了些许迟疑。
只是到底被森严的规矩礼仪压制,她还是不敢在这青天白日里,当真纵着四皇子放肆。
她正要把推拒进行到底的时候,四皇子却先一步停了下来。他略过贺知锁娇艳的红唇,余光瞥见了不远处,来自他那位二皇兄的暗中窥视。
目的达成,四皇子又言语挑逗了两句贺知锁,便心满意足提出要离开沐清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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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赶来的贺知瑞扑了个空,但见陪同在贺知锁身侧的孟嬷嬷,眸光却暗了暗。
他想起了姨娘口中的猜疑。
“六妹妹怎的还在这里?今日府中娇客众多,你该去陪客才是。”贺知瑞的话有几分严厉。
贺知锁不明白,她明明是来找四殿下的,哥哥难不成忘了?
但她惯来听话,福了一礼,便当真准备去女客的区域。
贺知瑞上下打量,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当之处,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疑心过重?
“妹妹可有见到四殿下?”他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贺知锁回想着将将才发生过的暧昧,羞得垂下了头,唯恐被兄长看出了端倪,“见到了,不过殿下这会儿应当已经出府了。”
她声音低如蚊呐,贺知瑞却如遭雷击,“可有发生什么……事?”
贺知锁还以为她与四殿下的事,被兄长发现了。她原本不知该如何作答,孟嬷嬷却在一旁搭腔,
“回三公子的话,殿下知晓与咱们姑娘单独待在一处,于礼不合,便早早就告辞了。”
贺知瑞闻言,深深瞧了一眼孟嬷嬷,又看向贺知锁,“当真无事发生?”
贺知锁偷瞥了一眼孟嬷嬷,觑着兄长吃人的眼神,鼓足勇气撒了个谎,“无事。”
贺知瑞皱了皱眉,难不成他与姨娘的猜错了?
四殿下并不打算在今日老夫人的寿宴上,动手脚?
随后又想,六妹妹时常要进宫给十一公主伴驾,也许在四殿下母子的眼里,他们在宫里动手更加容易些?
贺知瑞面色复杂的看着贺知锁,心中惆怅,不知该如何才能护住入宫后的胞妹。
他轻抚贺知锁的发髻,思索着要与姨娘再议对策,“罢了,今日祖母寿宴,你先去接待宾客,免得落人话柄。”
眼见贺知锁离去,他也准备提脚去男客那边,偏巧瞧见了二皇子待过的那个亭子。
里面早已人去亭空,但不知为何,贺知瑞的心中,霎时升腾起一股子极其不好的错觉。
嫡出一脉投奔二皇子,还有父亲这个一家之主的加持,当真没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