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们听到熟悉的时间线，面面相觑。
“十五年？”
这时间也太巧了吧？
……
当然巧。
端坐在门前的玟山神，垂下眼帘蓦然想着。
背后的真相，远比她们想得还要乖谬。
在玩家们眼里突然出现，荒诞、可怖的‘血月’世界，
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受害者。
相邻的世界，世界意识突然发疯，自我毁灭，爆炸。
为保护自己的世界，血月意识动用大部分力量，但依旧濒临毁灭。
嬴姮所属的任务世界是另一个距离稍远，受伤害程度小于血月的世界。
一个不想自己的世界完全毁灭，一个贪图对面世界的晋升遗骸。
两个倒霉蛋被迫融合。
奄奄一息的血月世界意识，带着残余的世界碎片进入嬴姮的世界。
若不是没有一丝希望，它怎么可能会让这个低等级的世界，吸收它的残骸。
它的残念，让《血月》对嬴姮世界内的人抱着无处不在的恶意。
*
一片寂静中，高大的神明继续开口。
“同年，《血月》游戏降临在我们世界中。
【玟山庙】副本开启。”
刚刚将自己缩成一团的方言谨，又冒出来，
大胆反驳祂，好像一点都不惧怕祂了。
“《血月》世界里，以前的事，你，你，怎么知道？
你，你不是说，自己是玩家嘛？”
如果不是他说话说得磕磕绊绊，加上其他玩家看过去时，
他的脸色又一片通红，似乎说这几个字已用尽他全部力气。
对上祂看去随意过去的视线，又忍不住一秒变白。
众人会相信他一点都不怕了。
方言谨额头又悄悄滑下一滴滴冷汗。
刚刚发话的胆子，又消失了。
以往对神的印象又浮现在脑海。
糟糕祂是不是会发怒，像从前那个神一样。
他怎么能因为祂曾经和她们是一样的身份，
对她们表现得友善一点，就开始有胆子反驳祂，万一触怒祂……
方言谨放在碗边的手又不自觉开始颤抖。
……
祂没有在意方言谨的反应。
身后漆黑的夜幕，皎洁的月辉如水，撒在光秃秃的院子里。
永恒不变的月光，一如既往地照耀在这片大地上。
玟山神没有发怒，甚至带着一丝回忆说起过去，
“因为最初的【玟山庙】副本。”
“【玟山庙】是《血月》游戏降临的第一个副本。”
其他玩家知道接下来马上要从唯一‘存活之人’，口中听到隐藏在历史中的过去。
相比外界留存信息，老玩家们有特殊渠道，知道比课本上更多、更真实的信息。
五位通关【玟山庙】玩家，在出副本后，一副付出巨大代价，
白发苍苍的模样，对副本中的记忆几乎完全忘却。
……
“【玟山庙】副本，血月系统送了一万个人进来，分布在玟山各处。
将整座玟山都作为游戏场地。
玟山神在神庙里。
玟山庙在山顶。
玩家们需要从山脚，
一步一步跨过很多关卡到山顶。
中间死了很多人。
大家都很怕。
可更怕回不了家。”
……
现任玟山神：
“从前的‘玟山神’因为天地异变，堕落了。
在副本世界中，祂仅存一丝理智，那一丝理智让祂能够清醒的时间很少，几乎只有一次。
就在那次祂想起作为神的职责，看着满山的尸体，祂隆起一个个小土堆。
……
也保住祂身体里，我的灵魂。”
嬴姮从祂不一样话语里，明白其中特别的含义。
她颤抖地开口，
“祂吃了你？”
又看了眼女人脖子，双手、赤着的双脚腕上，此前不明显的黑线，
现在，在她眼里又是如此清晰。
嬴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会如此难过。
她看到祂用十分冷静，带着一丝释怀的口吻，肯定了她的话。
“嗯，在神庙中，‘玟山神’吞吃了我的身体，我与祂融为一体。”
玩家们：“……”
……
“理智恢复的‘玟山神’不知道《血月》游戏的真相，
但祂知道要如何结束这荒诞的一切，让她们回去。
‘玟山神’趁还有一丝理智的时候，告诉到达神庙的人要结束的方法。”
“神与人的配合通关了【玟山庙】副本。”
听起来很完美。
嬴姮沉默地问，
“那您呢？”
“我？”
祂的话里带着淡淡遗憾，却不可惜。
“我只是死在胜利前夕。”
嬴姮明白，在祂看来这是最好的结局。
……
玩家们想得更多。
在副本通关，系统传送走那五个通关玩家时，
祂是不是还曾借着‘玟山神’的眼睛，看着回家的同伴。
玩家们为自己的猜想，难过到泪眼模糊。
玩家们几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她们身上的恐惧之色完全消失，
甚至对面前的神明还多了一丝诡异的怜爱。
祂：“……”
玟山神若无其事地继续开口，想要打消她们的想法。
“副本结束后，我因此留在玟山副本，
因为一些原因，我继承祂的力量，成为新的玟山神。”
“从此命比乾坤久，松椿自此碧森森，长寿长寿。1”
祂将‘长寿’两只字念的重了点，暗示几人将自己的表情收一收，自己的状态很好。
“得到玟山神位后，我也自然而然知道，从前血月世界是什么样。
神明的职责又是什么。”
……
“那您原本是谁呢？”
时心澜抽了抽鼻子。
她自然地开口问出这问题。
如果这个大佬现实里还有家人，她一定要会去帮忙照顾的！
玟山神对于她的问题，没有直接说自己是谁，
而是先说今天祖灵池的事，
“你们今天的其实运气很好。”
“若是熊妖排在你们队伍后面，你们有人先去拜祖灵池，死；
排在猿妖前面，死；
总之，拜祖灵池，必死。”
“啊？！”
玩家们大惊失色。
“拜祖灵池，长香被祖灵吸收的条件是需要在建造时，在内投入上一代的尸骨。
《血月》不会大费周章为你们做到这一步。
它对玩家的恶意超乎你们的想象。”
祂意味深长得告诉玩家们。
老玩家们得到祂的警告，反应过来。
若是这样，一命必要花费出去。
但下一次进入这个副本，是想办法到场又离开？
不，难道又是必升格的送死副本？
很快又有人，房巧巧疑惑开口，
“可是嬴姮不是完成了？”
“对呀，等等，不对，”
队友的话，让嬴姮心一跳。
“嬴姮不是完全完成啊！她是阴差阳错唤醒前辈，完成的任务！”
嬴姮心下松一口气，又失落。
“不，若我非山神，我在祖灵池，她也能成功。”
众人僵硬地转身看向祂。
不明白什么意思。
祂看着嬴姮，一笑，
“我成为玩家前的身份，是你妈妈虞霜的妹妹。”
“你应该叫我小姨。”
“我的名字是虞烛。”
……
嬴姮的妈妈有个刚出生不久，在老家就被人偷走的妹妹。
年幼的孩子被偷，嬴姮的姥姥姥爷从未放弃寻找她，
相信她一定在世上的某一个角落等待着她们寻找她。
十几年来却苦寻未果。
早年间，二人带着遗憾和痛苦撒手人寰。
在青山公墓里，埋着她们两口，和她们为小女儿准备的衣冠冢。
多年寻找，她们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也接受了。
嬴姮没想到，那个她们不想用上的墓真的用上了。
她耳边回荡再次响起，虞烛出现时，看见她的长叹声。
恍然间，明白了那是什么情感。
是欣喜，是遗憾，是一道离家最远，祂再也跨不过的距离
——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