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思明梦见自己窝在室外的冬天,身上很冷,伸手去摸被子。
床板也很硬,咯得他浑身都疼!
玻璃窗透进来的光刺眼,又痛又睡不着,这让他心情烦躁。
睁开眼,沈枝一巴掌拍在他脸颊。
“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还没等两年后,他差点就死在这里。
傅思明原本愤怒的眼,像一头要咬人的狼,对上沈枝深邃愠怒的眼睛那一刻,眼神变得清澈茫然。
上一秒:哪个混蛋打我?
下一秒:是枝枝摸我脸。
沈枝从案上端过来一碗黑漆漆冒着热气的中药:“喝了。”
阿强站在下面脸皮皱成一团抹布,撅起嘴,咬着牙。
噫~
看着都苦!
她还不知道吧,明哥可是个矜贵人,在海市这么多年,从来不会委屈自己。
生病了能吃西药绝不吃中药!
能住大房子绝不住小房子!
床要最软的,装修要最奢华的,能假他人之手的事情绝不自己动手。
让他喝中药,难!
傅思明接过碗,在沈枝的帮扶下坐直身子,“咕咚咕咚”把药喝完。
喝中药要趁热。
最好一饮而尽,不然就会很苦。
这是傅思明多年来总结出来的经验。
喝完后最好再吃颗蜜饯改改口腔里的味。
傅思明喝完后躺下,没有蜜饯。
“枝枝,我苦……”他似乎在说嘴里的味道,又似借机说着别的。
沈枝收碗的动作一顿,直直的盯着他两秒,随后转头。
苦死你得了!叫你长长记性!
人的身体机能岂是这么容易恢复的?
许多人年轻受了重伤,老了以后终日受病痛折磨。
这种事沈枝这么多年见多了,傅思明差点在这场事故中死掉,她怎能不生气?
大半夜的从江城跑到海市,一场手术从夜晚忙到天明,又昼夜不歇的照顾他到现在。
傅思明眼巴巴的望着沈枝,希望沈枝能给他变出一颗蜜枣。
沈枝一把掐在他的手臂内侧最软的肉,拧了几圈。
“枝枝,疼——”
傅思明惊呼一声,一时竟分不清身上哪处更疼。
跟别人撒娇有糖吃,跟沈枝撒娇有苦吃。
阿强嘴巴张得能塞的下一个鸽子蛋,揉了揉眼睛,这是他们杀伐果断的老大?
傅思明眼里溢出生理泪水,疼得直抽气,嘴里连连求饶。
阿强想起她飞出去的刀片稳稳当当削掉雪茄烟头,还有拿着手术刀面无表情的站在手术台取子弹缝合伤口的场景。
再看明哥被欺负得这么惨。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太凶残了!
惹不起惹不起!
阿强找了机会溜去后厨帮郑浪,俩人看着没人说上了悄悄话。
阿强靠着灶台蹲下,环顾四周,拍了拍郑浪的腿。
“哎兄弟,打听个事儿!”
“那个……枝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看着外边傅思明的惨状,他心有余悸。
郑浪一边刷着锅,一边收拾药渣。
他远远的瞅了一眼屋里的景象,听到一会明哥有气无力的惨叫,收回目光,低头看向阿强。
“这么说吧!小龙女的武功,林黛玉的脾气,李莫愁的心。”
阿强缩了缩膀子,脸上露出吃了酸橘的苦涩表情,压低了声音:“那昨晚你怎么不提醒我?”
他抬手轻轻拍向自己的嘴巴。
叫你多嘴,提什么琳娜的事儿?
郑浪手上刷好一个药罐,换另一个药罐,宽慰他:“放心吧,沈枝不是会计较这种事的人。”
“嘶啊~”
“枝枝我错了!我保证以后都不再受伤,也不再让你操心,求求你放过我痛痛痛痛……”
一个电话,他想都不敢想,能把沈枝叫来。
沈枝很在意他,比他想象的在意得多!
他很感动……
但她拧他,他不敢动!
那是手臂内侧的软肉,他最怕疼的地方!
傅思明的惨叫声传到这边。
阿强身体抖了抖,手臂已经跟着幻痛了。
他离开后厨,将信将疑的去查看。
只见傅思明唇色苍白,挂着眼泪大口大口吸着气,缠着纱布露在外面的的左膀子和右膀子对称分布着三处青紫泛红的淤痕。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纱布包扎的地方隐隐渗出血迹。
嗓子干哑,呼吸不畅,挂着眼泪,正在奋力求饶:“枝枝,痛痛痛……”
沈枝拿着帕子擦了擦手起身:“收拾东西,送医院。”
傅思明一听,泪痕还没擦干呢,就伸手去拉她,语气焦急:
“枝枝你不管我了吗?我不去!”
有沈枝的地方,哪还需要什么医院?
沈枝弯腰,一把捉住他乱动的手,按回去:“别乱动,我陪你一起去。”
已经答应人家的,这是昨晚谈成的条件。
“现在你是饵,需要钓出想要你命的人解决掉,不然接下来都不会安生。”
警局想找出藏在里面内鬼,他们要借力搞死三派,趁机做大。
对于白道势力来说,扶持民众里声望高、做事还算讲原则、人员散的耗帮,总比留下三颗毒瘤强。
吴爷的利益需求恰恰相反!
帮派就得像个样,都洗白去做生意了,那些暴利的灰色产业链怎么办?
他要钱!
要名声和民心有什么用?
之前傅思明短暂达成协议只是权宜之计,目的就是把他推上去,遭三帮围攻。
楼下。
女警卜飞燕用手挡住直射的阳光,隔一会儿就往楼上看,已经等得不耐烦。
“梁队,我们为什么不抓耗帮的人?”
楼上死了一个,明眼人谁都明白,肯定是耗帮干的。
梁兴尧闻言,饶有兴致的转头望向她:“你知道猫在哪儿?长什么样、姓甚名谁吗?”
“他们一口咬定是猫干的,没有证据只能步珊姐的后尘。”
他叹了口气:“豹子头的事很多人能证明是他干的,问题是我们谁能抓住他?”
之前的珊姐就是太较真,非要整片区搜查猫的下落。
结果小区里所有人都站出来说自己是猫,珊姐气狠了,以包庇罪把他们全带回警局。
警局的过道都塞满了人,男人,小孩,卖菜的大婶,年过古稀的老人。
猫帮过这些人太多。
他似乎与几大帮会都有仇,专挑帮会十恶不赦的人下手,神出鬼没,和耗帮联手,默默守护这片区域的安危。
这件事卜飞燕也记忆犹新,所以他转换了话题:
“梁队,你去耗帮有什么收获没有?”
说起这个,梁兴尧脸色一黑。
他被傅思明那小子装醉套路了一把。
原因竟是他调的酒太好喝了,不像会来天上人间上班的酒保。
现在他已经和耗帮内部的人搭上线了,只不过这次牵头的是一个女人。
“咱们真要浪费警力护送他们去医院?”
怎么还不下来?
在搞什么?
卜飞燕都等烦了。
“保卫群众是我们的职责,豹帮还藏在暗处等着要他的命。”
他们只负责到送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