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郎,你若心中难受,可以和我说说话,不要把痛苦都憋在心里。”嘉萝轻声道,她没有力气,说出来的话轻飘飘的,封华琰却听进耳中。
他好疼,真的好疼。
这种痛苦自他出生起便刻在他骨子里,无时无刻不存在,直到今日,彻底爆发。
他不得不承认,太后根本不爱他。
不,太后不止不爱他,还恨不得他去死。
“阿萝,我真的不配得到爱吗?”封华琰有些茫然地开口。
嘉萝急忙开口,“怎么可能?琰郎这样好的人,怎会不配得到爱?”
“便是世间所有的人都背弃琰郎,我也绝不会离开你。”
视线中,嘉萝急得快要哭出来,因为她的话,封华琰的心得到一丝安慰。
他忽然有了倾诉欲,他想要告诉面前这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人,被他埋在心底深处,有关母亲二字给他带来的所有痛苦和屈辱。
封华琰张了张嘴,“太后入宫前本已嫁人,她是被先帝抢回宫的,所以她很厌恶我。”
“我小的时候,一直不懂太后为何从不肯抱我,从不肯与我多说说话。”
“直到坐上皇位,我才慢慢知晓,原来太后自有孕起便一直想着打掉我,若非先帝以她全族作为要挟,我根本不可能出生。而她身边那个姓裴的太监其实是她的前夫,为了她冒天下之大不韪,净身改面,入了皇宫。”
“阿萝,你知道我看到太后和那个太监抱在一起时,心里有多恨吗?”
“可哪怕我和太后的关系再不堪,我都没想过她会这么对我。”
封华琰的眼底满是猩红,泪水自他眼中落下。
“琰郎。”嘉萝努力握紧他的手,“都过去了,以后有我在,我一定不会让你再这般伤心难过。”
因为泪水的存在,嘉萝的脸在封华琰眼中变得模糊,但她的样子一直深深刻在他的心底,这一刻,他好像看到她在笑。
封华琰露出一抹笑,“好,阿萝的话我记下了。”
*
夜色渐深,封华琰躺在嘉萝身侧,听着她清浅的呼吸声,确定她已经睡着后,轻手轻脚掀开被子。
他等不及第二日再问太后,今日他便要知晓她想杀他的原因。
封华琰走后,嘉萝慢慢睁开眼睛。
经过今日的事,封华琰对她的好感度已经达到82,和嘉萝预估的数值没什么太大分别。
回顾今日发生的一切,嘉萝只能想到两个字——荒唐。
太后所为,着实荒唐了些。
这段在原小说中一笔带过的情节原来这般抓马。
太后的刺杀计划漏洞太多,偏偏在原着中,险些真的要了封华琰的性命,今日若非有她,封华琰最少一个轻伤。
太后幼时受宠,家人将她捧在手心,从没有受过苦,出嫁后裴景亦对其宠爱有加,被先帝强抢入宫后不久,裴景便为了她改换面容,净身入宫,一直在她左右护着她,先帝死后,她顺利成了太后,再没有人敢折辱她。
一直有人爱着宠着,便也导致她的心性过于简单,甚至是幼稚。
慌乱之下所做的选择也就格外失智。
其实她若肯向封华琰坦白一切,封华琰未必不会救裴景,可惜......
她选择了一条万劫不复的道路。
嘉萝穿好衣服,在宫人的劝阻下,去了福康殿。
路上,她打开了实时影像。
封华琰已经赶到福康殿,见到了太后。
太后蓬头乱发坐在大殿中央,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和脚步声也不曾抬头。
“儿臣给太后请安。”封华琰来到太后身旁,
太后轻笑一声,没有看他,“你来做什么?来杀我吗?”
太后此时已经心灰意冷,她不能杀死封华琰,便救不出裴景,裴景若死了,她活着也没有意义,不如死了算了。
“太后虎毒食子,便以为朕也会弑母吗?”封华琰讽刺道。
“你不会吗?”太后根本不信封华琰的话。
“若太后告知今日刺杀朕的原因,朕可以既往不咎。”封华琰道。
太后不肯说话。
她到现在也不愿说出裴景被王检手下绑走的事实,就是怕封华琰知晓裴景和她的关系。
大庆以孝治天下,封华琰不可能真的处死她和她的母族,最多秘密让她病逝,打压她的母族,但裴景和裴家就未必了。
裴景已经为她变成太监,她怎么能让他再失去全部亲人?
“太后不肯说,那朕来猜猜。”
“方才入福康殿,朕没有看见裴公公。”
听到最后三个字,太后猛然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封华琰。
“朕原本还不能确定,眼见太后如此,一切都明了了。”
“你是为了裴景才要杀我的。”封华琰声音冰冷。
太后不停摇头,“不,你猜错了,是我想杀你,与旁人无关。”
封华琰气笑,“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护着他!你以为朕不知道你们的事,你以为你不承认,朕就拿你们没办法。”
太后神色呆滞,如遭雷击。
“你都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封华琰嗤笑一声,“太后还记得朕八岁在你殿门口跌倒那日吗?从那时起,朕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太后脸上的呆滞转变为不可思议,她没想到封华琰那时便知晓一切,还忍了这么多年。
“说!究竟是谁利用裴景要挟你杀我的?”封华琰声音里满是杀意,问出幕后主使,是他今日最重要的目的。
他不能容忍有人躲在暗地里操纵一切,妄图杀死他。
太后闭口不言,被封华琰心计之深沉吓得瑟瑟发抖。
“朕只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不说,待我找到裴景,一定将其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不止他,还有他身后的裴家,朕一个都不会放过。折辱当朝太后,这个罪名,足够裴景和裴家永远被钉在耻辱桩上。”封华琰一字一句,声音宛如从地狱传来。
他太知道太后的七寸在哪儿,故意往她心口插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