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楚被马文斌一问,先是一愣神,随即答道:
“这事呀,唉,实不相瞒,我叔因为这事都被分局的领导批了。
说他忘本,搞享受。
放着正经事不干,倒干起了后勤,差点把他局长给撸了。”
“妈的,谁这么损,在背后打小报告。
不就买几筐野菜嘛,至于拉纲上线吗?”
马文斌一听就来气了,忍不住骂道。
赵楚见他说话声大,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催促道:
“你快走吧,不然给人看到我俩走得近,还指不定编出啥瞎话呢。”
马文斌一听,只好走了。
一路上想着好好的买卖就这样没了,心里感觉窝囊的不行。
再也没心思卖野菜,直接回了家。
好在李梅情绪已经好转了,这才放心。
围着院墙转了好几圈,心里琢磨着两个混子是怎么进到院子里的。
看着看着,还真给马文斌发现了端倪。
原来那两个人是从挨着柴火垛那段壕沟底下爬上来的,上来后,猫在了柴火垛里。
那晚飞虎半夜叫唤,就是发现了二人的踪影。
马文斌思量许久,终于有了应对之策。
拎着铁锹,来到家门前那片水泡子。
从水泡子边挖了一条小水沟,一直通到自家门前。成功把水泡子里的水引到了壕沟里。
白天出行的时候搭一块宽木板,类似过去的浮桥,晚上再撤下来。以确保万无一失。
干完了这一切,马文斌还是觉得不太放心。又去村东头吕伯家买回来两只大鹅。
据说鹅的警惕性非常高,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的眼睛。
现在飞虎子受了伤,一时半会没个看家望门的不行。
有了这两只大鹅,就像在院子里安了两个报警器。这样他和李梅今晚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马文斌做完这一切,看时间还来得及,就从大槐树下挖出了那两个瓷瓮。
寻思着淘洗干净了,找个时间给何书记送过去。
不过要如何处置里面的尸骨,倒让马文斌犯了难。
直接倒掉吧,又觉得对死者大不敬。再埋在自家院子里,又觉得晦气。
想来想去,觉得家里腌咸菜那个大坛子不错。
况且里面的咸菜已经吃得不多了,完全可以挪到一个小罐子里去。
想到这儿,马文斌进屋开始行动。
李梅见他挪咸菜坛子,顿时心里升起了警觉。
又想到了她藏在里面丢失的那50块钱私房钱。于是,人虽然坐在炕上,眼睛却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马文斌自是不知道李梅心里在想什么,还以为她目不转睛的瞧自己,是在表达爱意呢。
于是越发来了劲头,倒腾出大坛子,拎着就去外面刷洗。
李梅见他出去了,起身在剩下的咸菜里翻找了一番,依旧没见着包裹那50块钱的油布包。心里不禁再次泛起了嘀咕。
一面觉得自己不该再怀疑马文斌,一面又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值得怀疑。
谁知一扭头,忽然眼前一亮,原来就在咸菜坛子旁边,两个装地瓜的袋子夹缝里,赫然夹着那卷钱。
李梅弯腰把钱赚在手里,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
她这才知道,马文斌定是在给她捞咸菜的时候,不小心把那个油布卷带到了外面。
而她净以为马文斌偷拿了她的私房钱,给林百灵买了衣裳。
如今真相大白,李梅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对马文斌的强烈愧疚之心。
想起这段日子马文斌对她的种种体贴与呵护,以及为这个家所付出的一切,李梅忍不住流出了感动的泪水。
当即跑到外面,扑到马文斌怀里哭了起来。
马文斌见状,双手抱住她的肩膀,问道:
“小梅,又咋了?你怎么哭了?”
李梅手里拿着那卷钱,面露愧色:
“文斌,我对不起你。我曾经背着你在咸菜缸里藏了50块钱私房。
没想到那钱突然不见了,我还以为,还以为……”
马文斌一听,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握住李梅的一双小手说道:
“小梅,你别往下说了。现在咱家的钱都交到你手上,都是你的私房钱。
你爱怎么花,就怎么。爱给谁花,就给谁花。
不用跟我请示,甚至都不用告诉我。
我赚钱就是为了你和儿子,只要你花得高兴,咋就行。”
说完,生怕李梅发现瓷瓮里的秘密,于是把那条鹿腿砍了一半,让她拎着去赵嫂家串门子。以表示昨晚对陪伴李梅的感谢。
李梅乐颠颠的去了,马文斌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感觉到一阵心酸。
为自己,也为李梅。
当初,李梅的父母不同意这门婚事,硬是与李梅断绝了关系。
自己虽是李家的女婿,却连丈人、丈母娘的面儿都没见过。
自从李梅嫁给自己,已经有两三年没有回家了。
什么时候等自己挣了大钱,一定要带着她风风光光的回趟娘家。让她的爹妈后悔当初的决定。
想到这儿,马文斌又来了精神。
将两个瓷瓮里的尸骨转移到了咸菜坛子里,寻了一处朝阳的坡地,重新给埋了起来。
之后,又弄了一些香烛纸马啥的,偷偷祭祀了一番。
这才回到家,把那两个瓷瓮从里到外,细细洗刷干净。
用抹布擦了又擦,最后用牛皮纸里三层外三层精心包了起来,放到了箱子里。
这时李梅也从赵嫂家回来了,还带回来几个酸菜馅大包子。
马文斌正饿得肚子咕咕直叫,于是坐在屋前的小木扎上,一面吃,一面在心里合计下一步的打算。
单靠卖地里的野菜是不能赚着大钱了,如果能去双红公社的山上采山野菜,倒是一个不错的生财之道。
不过那里离家和县城都远,没有人帮衬自己,肯定不行。
马文斌原本想着等自己做大了,拉陈六子和贺强入伙。
但目前这两个小子一个没了踪影,一个要在医院里照顾何瘸子,一点劲也借不上。
马文斌叹了口气,在心里自言自语道:
“唉,算了,谁叫咱命苦,还是先想想别的法子吧。”
就这样,马文斌搜肠刮肚想了好半天,脑子里忽然有了主意。
于是,兴奋的站起身,开始寻找铁丝做网。
结果找来找去,也没找到合适的带网的布,最后只好背着李梅把她的一条纱巾给剪了。
马文斌正忙得欢,忽然有人在院外问:
“请问,这是马文斌的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