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心思想拉着孔昭意快走的刘长贵并没有多余的心思注意到，身后的丧尸因为他的出现目光变得阴冷。
乌黑尖利的指甲朝着刘长贵的后心处袭来，却在还有一拳的距离被孔昭意抓住了手腕。
孔昭意挡在刘长贵的身后，直视着这个看起来怪异却又透着些许莫名熟悉的丧尸。
漆黑的眼睛中，倒映出孔昭意的脸。
异瞳丧尸的手腕被孔昭意牢牢抓在手里，“她”缓缓咧开嘴，乌黑的舌头飞快地舔了一下嘴唇。
孔昭意看见那锋利如钢锯一样的牙齿之间，黑色的涎水正在奔涌。
她看明白了那两只异色的眼睛里，翻涌着贪婪的欲望。
“你想吃了我？”
那只丧尸黑色的眼中突然迸射出点点红光，透过孔昭意的身躯，直射向刘长贵，笔直地将他的身躯穿透。
构建幻境的记忆载体受到了攻击，整个幻境开始崩塌。
长生的声音再次响起。
“姐姐，不对劲。”
孔昭意没有回头去看刘长贵，而是一直紧紧盯着面前的异瞳丧尸。
“她”的脸开始逐渐崩坏，先是那只蒙着白翳的眼睛炸开，里面线虫一样的东西喷涌而出，铺了满地。
紧接着是“她”被孔昭意抓住的手腕，化成一滩黑水，落在地上，将那些线虫一样的东西牢牢包裹住。
而沾染在孔昭意手心的黑水，此刻开始发烫，异瞳丧尸的身体崩坏得越严重，掌心接触过黑水的地方被灼烫的痛感越明显。
整个幻境霎那间化为齑粉，异瞳丧尸的身躯也彻底崩坏。唯独那只黑的眼睛安然无恙。
漫天齑粉被那只唯一保留下来的黑色眼睛吸了进去，形成一个旋涡。
随着吸入的幻境齑粉变多，黑色的眼瞳也不断壮大。
那只巨大的黑色眼瞳高悬在幻境崩塌后的黑暗寂静之中，但孔昭意就是能看见那只曾倒映出自己面容的黑色眼睛。
黑暗和寂静缠绕着她，那只黑色的眼瞳也压下来，想要吞噬掉她。
孔昭意闭上双眼，仰头迎接着那只黑色巨大眼瞳。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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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轻轻落在孔昭意的脸上，冰凉的触感唤醒了她的神智。
睁开双眼，是孔慧茹焦急的脸。她手上还悬着水滴，方才唤醒孔昭意的，就是她用异能凝结的水。
翻身坐起，几步之外是依旧被绳子捆好，脸上捂了好几层口罩的刘长贵。
只是现在那双漆黑的眼睛失去了全部神采，只剩下一片寂静。
孔昭意将“他”身上的束缚全部解开，但丧尸刘长贵依旧没有反应。
回想起刚才的幻境中，那只异瞳丧尸的黑眼中投射出的红光，曾穿透了刘长贵。
八成，是那只异瞳丧尸的异能搞的鬼。
只是孔昭意现在有些为难。
如果就这样把丧尸刘长贵丢在这，按照那只异瞳丧尸的作风，恐怕会直接将“他”带走。
孔昭意下意识觉得如果刘长贵被带走，一定会让局面变得更糟糕。
可现在的刘长贵终究是一只丧尸，她不能放心地把“他”带回去。
至于她的空间，这更不行。
空间里能放物品，能放动物植物，却唯独不能放丧尸。
孔昭意微微闭了闭眼，意识在空间中不停地翻找着。
从实验室收缴回来的那堆战利品中，孔昭意瞥见了一件黑色的斗篷。
这是从那对藏在密室偷情的男女的衣物中发现的，由陨石材料制成，可以反射掉打在身上的异能。
孔昭意将斗篷拿出来，套在目光发愣的丧尸刘长贵身上。
渐渐地，“他”的喉咙深处开始发出“嗬嗬”声，那双漆黑的眼睛也不再只有寂静。
僵直的身体像是打了个冷颤一样抖了抖，丧尸刘长贵抬起头，盯着孔昭意看了许久。
“别，去。”
“会，死。”
“活，着。”
孔昭意没想到刘长贵恢复神智后，说的第一句话，还是让她不要去西城区的医院。
她低下头，轻笑一声。
“我会先帮你找到你儿子。”
但丧尸刘长贵还是摇头，变得更加僵硬的身体费力地站起来，伸出胳膊朝向孔昭意。
“不，不，别，去。”
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满是深切的恐惧。
如果说，曾经“他”对那只异瞳丧尸的感觉，只是来源于本能中对等级实力高于自己的丧尸的臣服。
那么，在幻境中，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寂静里，丧尸刘长贵所体会到的，就是深入灵魂的恐惧。
孔昭意轻轻握住刘长贵那枯瘦苍白的手腕，黑色的眼睛里是孔昭意微微弯起的嘴角。
“我一定会去，我会搞清楚一切的。”
丧尸刘长贵盯着手腕上那只温热的、精瘦修长的手，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握笔的手也是这样的。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清楚的知道，属于他的生命已经结束了。现在的“他”也只是一个执念未散的怪物。
在找到儿子后，“他”终究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
变成丧尸后，“他”一直都被关在冰冷中，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人类的温度了。
丧尸刘长贵低下头沉思片刻，又抬起头，看了看孔昭意，和她身后的人。
“我，会，去，催，生，菟丝子。”
“让，它，破，坏，丧尸。”
“我，会，帮你。”
“但，请，不要，告，诉……我，是，丧尸。”
孔昭意抿了抿唇，“你儿子不会介意你是丧尸的。”
丧尸刘长贵摇摇头。
“别，人，会，说。”
说完，“他”僵硬的脸上企图挤出一个笑，但因为肌肉已经死去许久了，所以看起来有些瘆人。
孔昭意知道，这是刘长贵最后的祈求。
“好，我不会告诉他。你的那些东西，我也会全都交给他。”
丧尸刘长贵垂下手，轻轻挣脱了孔昭意，转过身，脚步僵硬缓慢地走向藏身的小三层。
孔昭意垂眸，掌心里还残留着丧尸冰冷的体温，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始终觉得，刚才感受到了刘长贵手腕上微弱缓慢的脉搏。
丧尸刘长贵的身影消失后，孔昭意才收回目光。
黄莹也将那两只巨型丧尸焚烧清理干净后找到晶核交给了孔昭意。
一直沉默着的长生走过来紧紧握住孔昭意的右手，温热的体温覆盖掉了刘长贵残存在她掌心的冰冷。
“姐姐，是我太鲁莽了，让那个丧尸找到了可乘之机。”
因为是依托丧尸刘长贵的记忆构建幻境，那只异瞳丧尸的精神系异能残存在刘长贵的脑海中，幻境在读取记忆的时候，被它找到了机会。
透过幻境，开始反向观察幻境中两个主体，并在最后，企图通过刘长贵这个记忆载体，吞噬孔昭意。
如果不是长生的精神力够强，能够抵挡住来自异瞳丧尸的大部分精神系攻击，孔昭意和刘长贵的意识恐怕会永远迷失在幻境中。
孔昭意捏了捏长生的手，对着她眨了眨眼。
这个变故并不怪长生，精神系异能变种繁多，谁也没想到那只异瞳丧尸会这么精明。
不过，在幻境中获得的信息也激起了孔昭意强烈的兴趣。
西城区的医院再一次和王家扯上了关系。
而那个异瞳丧尸身上穿的连体病号服样式却和长生在实验室穿的类似。
王家和“永生花”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想知道，权势滔天的王家，究竟都在背地里做了些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