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寺很近,出城后的路也很宽阔平坦。
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两辆马车便并排停在了寺庙门口。
马车刚停稳,不待竹花动手,苏韫晴自己便掀开帘子出来了。
接上花大奶奶,一行人拾阶而上,朝着寺门走去,马车上就剩下了武刚。
武刚放下马鞭下了车,来到了花大奶奶马车前。
指着旁边一家茶肆道:“兄弟,一起去喝杯茶吧,我请你。”
花大奶奶的车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今日怎么是你,你新来的?老李头呢?”
武刚道:“老李头有别的安排,怎么样,去不去?”
车夫一跃下了车:“去就去,反正大奶奶每次来烧香都要大半个时辰,在这等着也无聊的很。”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武刚在茶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自己先对着窗户坐了下来。
对着车夫伸手道:“请!”
车夫不悦道:“你请我喝茶,怎么自己倒先坐下了呢?程家人没教过你规矩?”
武刚忙赔笑:“我一个乡野村夫,哪里懂什么规矩,这不是想向您讨教来了吗?您跟在花大奶奶身边一定见过不少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吧。”
“那还用说?”车夫开始顺杆爬了:“在京城的时候,皇亲国戚见得多了......”
武刚陪着笑脸听着车夫讲述着在京城时候的灿烂经历,眼睛的余光却始终停留在马车上。
茶香正浓,话题正酣的时候,一辆单调朴实的马车停在了程家马车的旁边。
车夫拿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你虽自称是个乡野村夫,倒也不小气,舍得点这么贵的点心。”
武刚道:“您是花大奶奶的人,招待您当然要用最好的东西了?”
车夫很受用,又开始滔滔不绝了起来:“大奶奶爱女心切,非要跟着来涔州,说实话,这小地方,我不爱待。”
武刚替他续上茶水:“再好的地方也比不上京城繁华啊。”
车夫晃着脑袋道:“那是自然,这里的姑娘也比不得京城的娇美。”
武刚饶有兴趣问道:“京城的姑娘如何,我还没见过呢。”
车夫吸了一口气:“这京城的姑娘嘛,就像,就像你家程大奶奶那样吧,这全涔州城啊,也就程大奶奶能与我见过的那些豪门贵女比肩。”
武刚道:“程大奶奶自是不必说,这回田府台去了,花大奶奶怕是要回京了吧?”
车夫得意道:“那是自然,就我们大姑娘那样的,哪怕带着孩子,回了京照样嫁士族豪门你信不信?当初非嫁给田佑光,也是猪油蒙了心,大奶奶根本瞧不上。”
武刚连连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
谈话间,那辆马车已经悄然离去。
武刚突然捂着肚子说:“哎呦大哥,突然肚子有点痛,您先在这喝着,我一会就来。”
车夫看着武刚小跑着出去的背影摇摇头:“喝点好茶就肚子痛了?野猪吃不了细糠......”
武刚在寺庙旁的林荫道上追上了那辆马车。
马车停了下来。
武刚一看来人拱手道:“凌公子,这一路颠簸过来,我也没顾得上看,斑鸠哥还好吧?”
凌渊将斗笠向上抬了抬,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辛苦你了,他没事,我正好要问你,这孩子?”
武刚道:“这孩子应该是个乞儿,是大奶奶救下的,城里没地方安置,您将他一起带回山里吧。”
凌渊又向车内看了一眼:“她救下的?程家,还好吗?”
武刚点头:“一切都好,近来也没有异常,有我在,您放心。”
凌渊抬手将斗笠放低了下来:“行,你先回去吧,免得时间长了对方起疑。”
“嗳......”
凌渊问:“还有什么事吗?”
武刚顿了顿开口道:“来都来了,您不见见她吗?”
“不了,做好我交代给你的事情,不要暴露自己,有事及时向我汇报就好。”
说话间,人已经挥鞭驾着马车远去。
武刚一身轻松的回到了茶桌上,发现桌上又多了两个点心空盘。
武刚:?
车夫若无其事道:“走吧,一会她们该出来了。”
武刚点头,攥着自己的钱袋,胸口一阵绞痛。
果然两人归位没多久,花大奶奶和苏韫晴便带着丫鬟从寺门下来了。
走近马车时,苏韫晴看了一眼武刚,武刚不动声色的颔首。
苏韫晴提着的心才彻底的放了下来,笑着搀扶着花大奶奶上了车。
“大奶奶,说不好等我们回去,阿柳就好了呢。”
求佛拜神烧了香,就好像真的有了神佛撑腰一般,花大奶奶精气神也比进庙前强了些。
笑道:“但愿吧,若是真有这么灵啊,我老太婆就吃斋一年,以示诚心。”
轮辋和马蹄踏起地上的尘土,一路朝着城门而去。
此时的城门口,有一个少年,温润白皙,风度儒雅,站在那张画着昨夜逃跑的犯人头像前摇着折扇。
“不合理啊,不合理。”
一旁的官差听了他的话,过来指着画像问道:“你说什么?什么不合理?你知道这个人的下落?”
少年道:“我不知道他的下落,但你们当差的处事方法极不合理。”
官差双手一抱,睥睨着他:“你又懂?哪里不合理我倒想听听。”
少年道:“首先,贼人挖通了地道将财物盗走,若是要追到他们最快的方法自然是从地道出去,而你们并没有从地道去追,而是反将地道炸毁。”
官差冷笑:“然后呢?”
“被盗的地点离城门四里地,你们不从城墙上架云梯出去追,而是绕远道走城门,等你们出去的时候,盗贼早已跑没影了。”
官差扯了扯身上的制服:“你这么厉害,这套衣服脱给你穿要不要?”
少年收起折扇指着他,清澈的黑眸中带着怒气。
“你们身为朝廷的差役,吃着朝廷的俸禄,受着百姓的恩养,遇事不动脑子,只知一味的鲁莽,百姓还不能说两句了?”
官差本还想再怼他几句的,被一旁的同僚一把拉走了。
“拉我做什么?”
同僚小声说:“你没见他身上穿的衣服,那布料,那绣工,在程绣庄都是最贵的那款,你怎么还敢跟他吵,不要命了。”
“有那么贵吗?”
“那哪是普通百姓买得起的,小心点,别得罪了贵人。”
“谁让他在那里瞎指点来着?”
“他爱说就让他说去吧,金银财宝是朝廷的,命是咱们自己的,命保不住,好赖话你也听不着了不是?”
“说得有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