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昭愣住了。
她从未见过这位年轻的皇储露出这样的神色，眼眸似两丸墨玉，黑沉沉的没有一丝光亮。
有些奇怪。
但很快他就收敛了这样的神情，低头呷了一口茶水，再抬眸时，眼眸清润，气度温和，哪有半分刚才的冷凝呢？
“艾维斯？”陆昭昭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他。
“抱歉，昭昭，我只是有些惊讶。”青年嘴角轻轻抿了抿，眼眸里流露出几分歉意，“我听说你失忆了，想必不知道这些孩子的身份。”
“嗯？”少女露出愿闻其详的神色来。
“这些孩子都是从诞生所里出来的。”
“诞生所？”陆昭昭皱了皱眉，好像之前网上冲浪时看到过这个词，但她没注意。
“星际的雌雄比例逐渐下降，兽人却有超两百亿人口，而且一直没有大幅下降过，两年前，随着与虫族签订和平条约的签订，帝国的每年新增幼崽数量才开始降低，昭昭，你觉得这是因为什么呢？”
陆昭昭的脑子一片空白，因为什么？肯定不是因为雌性能生，再怎么能生雌雄比例1:5000了，总不能一人生5000吧？
除非是虫子，一次生几百个。
这还真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是啊，雌性比例越来越少，星际人口应该越来越少才对啊。
她茫然地看着艾维斯。
其他小说里怎么说的？
克隆？人造子宫？
艾维斯看着小雌性茫然的表情，继续开口，“是诞生所……”
雌性不够多，但社会对新生幼崽的需求是一直存在的，两年前还在和虫族抢地盘时，这种需求更是迫切。
但雌性不够，无论如何也无法赶上需求，等着雌性自然孕育子嗣，整个星际社会应该在雌性开始消亡之后的一百年内就灭亡了。
所以才有了诞生所。
人造子宫、克隆，都是早几百年前的花活了。
而诞生的雄性很多要么没有精神力，要么智商有缺陷，要么长期克隆下去基因单一，遗传病症越来越多。
所以现在是真枪实弹由精子和卵子孕育的胚胎。
雄性们贡献精子。
还是有偿那种，每一个捐献精子的雄性都能得到10万星币。在胚胎落地后，诞生所会问他们是否想要领回这个幼崽。
但即使国家予以补助，也根本没有几个人要领孩子回家。
主要原因是因为组成胚胎的另一部分。
卵子。
这些卵子极个别来自犯了重大罪行的雌性。
这些兽人雌性的卵子所诞生的胚胎很正常，所以不是有偿捐精的雄性的精子能高攀的。
而且这样的雌性，在诞生所成立的六百年里，整个星际联邦和帝国加起来也就出过三个。
一个灭了一颗星球，一个颠覆了联邦的一个小国，还有一个致使上百万兽人感染致命病毒。
每一个放在地球都是拿加特林突突五分钟都不解气的“绝世高手”。
所以这样的卵子是很少的。
更多的来自别的生物。
比如和人类基因相似度能到93%的黑猩猩。
甚至贡献精子的雄性同族的生物。
而诞生所会在胚胎时期修改基因序列，确保胚胎长大的孩子是兽人不是而是兽。
但就好像是对兽人们试图侵犯造物主的权限的惩罚一般，这些新生儿往往并不优秀。
兽人的幼崽在出生开始就能熟练完成兽形和人形的转换。
这些幼崽却有相当一部分不能。
就像志怪故事里藏不住尾巴的狐妖一样，要么是耳朵，要么是尾巴，这些幼崽在幼年时期总会露出“马脚”。
所以这些小服务生不是露出耳朵卖萌，而是他们天生基因不够优秀。
这些兽人长大往往也不会觉醒多高的精神力。
但他们大部分都健康，智商也正常，身体也不畸形。
但也足够继续维持社会了。
陆昭昭神情莫名。
虽然在星际这不叫违背伦理，但她依旧听得有些生理不适，不过考虑到社会发展几千年，如果不是没办法了，谁也不会干这么违背伦理的事，便压下心里的不适。
为了摆脱这种恶心的感觉，她喝了一口果汁，却突然觉得刚刚还很好喝的果汁此刻变得有些腻了，又倒了茶水清口。
“那不该诞生很多雌性幼崽吗？”喝完茶水，陆昭昭又问。
怎么会雌雄比例依旧感人呢？
“也许真是造物主的惩罚，”艾维斯垂眸，“通过非自然方式诞生的雌性，几乎没有正常的。”
“畸形、孱弱、双性。”
“也都长不大。”
艾维斯语气有些低沉。
陆昭昭觉得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如果诞生所能改善，那还会雄多雌少吗？
雌性只会越来越少。
她垂下眼帘，觉得气氛有些沉闷。
这种一个种族看似光辉，其实正在走向衰败的无力感应该很打击身为皇储的艾维斯吧？
她瞥了一眼艾维斯，想道。
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安慰他，陆昭昭干脆闭嘴了。
反倒是艾维斯，很快就从这种沉重的情绪里脱离出来，面露歉意，“抱歉，昭昭，和你说这些事情。”
“刚下你说那些幼崽可怜时，我太惊讶了。”
“没有雌性会去怜惜这些从诞生所出来的孩子。”
她们中有的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爱，何况这些“下等人”呢？
诞生所出生的雄性占比超过总人口的一半，大家互相是没什么鄙视可言的，鄙视他们的也只有雌性而已。
艾维斯想着，看向陆昭昭的眼神充满探究。
“还好吧。”陆昭昭没注意到他的眼神，“我还以为它们露出耳朵和尾巴是这间餐厅的特色呢？”
“你不觉得他们……恶心吗？”
陆昭昭摇了摇头，实话实说，异种基因结合是有点挑战她的三观，可这里是星际，社会情况特殊，且没有诞生异形，她就觉得还好了。
这些小崽子不也毛茸茸的可爱吗？
“不啊，不是一样毛茸茸的可爱吗？”
艾维斯心跳如鼓。
艾维斯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责任，他和其他嘴硬雄性不一样，他是知道自己一定会有伴侣的。
也许会运气好和父亲一样遇到一个只有自己的雌性，也许会和兄弟共事。
但她一定要是一个合格的皇后，能够平等地对待自己的子民。
现在，他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