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人赶到警局时,林婉清正披头散发地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嘴里还在喃喃自语着她不是偷菜贼。
林家大哥看着她这副模样,眉头紧皱,眼中没有心疼,只有丢脸和厌烦。
若不是为了堵住那几个村民和办事民警的嘴,他都没准备亲自跑这趟。
林家大哥对警察道:“她这是又发病了。”
语气中满是敷衍。
民警眼观鼻鼻观心,按章办事结束,林家大哥将林婉清带出了警局。
车上,林大哥很不满的看着她,“你为什么就不能乖一点儿。”
上了车的林婉清,这一刻,神智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从被带到警局,她就在仔细复盘她为什么会从阔太走到如今这一步。
究其根源是溧镇的那通电话,她太想弄死那个女人了,然后就彻底走上了不归路。
二十年都这么平安无事的过去了,她为什么就不能放下?
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殷政鹤憎恨她到想要一把火烧死她,林家人杀了她的女儿,最后还要把她关进精神病院,就连田坤,得知是林闵浩杀了嘉欢后,也舍弃了她。
她林婉清彻彻底底活成了孤家寡人。
现在她再不敢任性。
之所以像条丧家之犬她都没有去攀咬殷家,林婉清想,除了小事喊不动殷政鹤外,她大概就是为了在这种绝境,搏一线生机。
什么报仇,怨恨,都得先保证让她自己活下来。
大哥没令她失望,果然又将她带回了那座让她恐惧万分的精神病院。
车子一路疾驰,停在了精神病院的门口。
林婉清看到那熟悉又阴森的建筑,没有挣扎,也没有叫骂,只平静道:“你也不想我再闹出什么逃跑偷东西的丑闻,给殷政鹤打电话,最后一次。我只需要两分钟。”
林大哥想说,人家只想你死。
可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妹妹,他输入号码,“你别怪我,阿浩还年轻,你那么疼他,肯定也不愿意让他就这么被毁了。”
林婉清只盯着手机,电话挂断前,对面接了。
“喂。”
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林婉清死死压住心底的恨意,冷声道:“殷政鹤,你妈不想认你的亲生女儿,你认不认随你,只求你给我一条生路,就当是为她积福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仿佛时间在这一刻被拉长。
林婉清紧紧握着手机,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呼吸也不自觉地屏住了。
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片刻后,殷政鹤的声音响起,依旧冷静得让人捉摸不透:“你在哪里?”
林婉清的心跳陡然加快,殷政鹤没有直接拒绝,就意味着事情有转机。她迅速报出了位置。
电话那头丢过来两个字,“等着。”
梅一诺还不知道自己被林婉清给卖了,梅琳转学需要提交的资料,梅鸿飞还没寄过来,辰星的领导已经给商曜打来电话,说是审核批准已经通过了,材料后续补交就行,完全是一副怕人给跑了的神情。
“你家开的?”
打网球中场休息时,梅一诺到底没忍住问了一嘴。
商曜喝了大半瓶水,才开口逗她,“你猜!”
于是暴躁的梅一诺下半场杀得特凶猛。
原本两人还约了晚饭,商曜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你先处理,咱们随时可以再约。”
这一约,很快就变得遥遥无期。
暑假到了,梅一诺考完试后,和简小涛见了一面。
比起咖啡馆,两人都更偏爱学校门口的小面馆,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桌面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简小涛看起来比之前沉稳了许多,眼神里少了些稚嫩,多了几分坚毅。
“最近怎么样?”梅一诺搅动着冰碗里的面条,抬头看了他一眼。
简小涛笑了笑,语气平静:“还行,竞赛的事挺忙的,下半年有几场重要的比赛,得好好准备。”
梅一诺点点头,简钦的仇虽然还没报,但简小涛已经在用自己的方式往前走。
认真生活就很好。
简小涛吃面条很让人有食欲,要再晚个几年,他当个吃播也能走红。
吸溜面条的声音,听得梅一诺都开了胃口。
他呼啦啦一碗吃完,开始八卦,“听说你交了个神颜男友?”
梅一诺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道:“那你小心了,我下一个绯闻男友可能就是你。”
简小涛愣了一下,随即笑得爽朗,“我还不够格。”
“……”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简小涛看了看时间,起身说道:“我得走了,下午还有训练。”
梅一诺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她坐在原地,心情复杂。
简小涛换了一条赛道,命可能是没那么容易丢了,但他失去了亲自给哥哥报仇的机会。少年成长的很快,梅一诺在他身上已经看到了前世的影子。
回到溪澜湾,已是傍晚,娄枭自上次离开后就再没回来。
除了姜家两个大厨跟着姜思彤搬去了淮海路的别墅,没有了美味的汤喝外,日子真不能更安逸了。
然而很快,梅一诺就乐极生悲了。
回家前一晚,她去商场血拼,回来的路上,一车猛冲过来,连撞三车后,将她那辆小mINI也撞得侧翻在地后,人肇事逃逸了。
梅一诺从昏迷中醒来时,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气味,耳边是仪器规律的“滴滴”声。
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刺眼的日光灯让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醒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梅一诺转过头,看到沈明哲正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份病历单,眉头紧锁。他的脸色有些疲惫,显然已经在这里守了很久。
“你怎么在这儿?”梅一诺的声音有些沙哑,喉咙干得像是被火烧过。
沈明哲放下病历单,起身给她倒了杯水,递到她嘴边:“刚好给你打电话,接电话的人说你出了车祸昏迷了。”
梅一诺接过水杯,喝了几口,感觉喉咙舒服了些。
她试着动了动身体,却发现浑身酸痛,尤其是右腿,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过一样,动弹不得。
“别乱动,你右腿骨折了,得好好养着。”
沈明哲按住她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后怕,“昨晚真是太惊险了,你差点儿……”
他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显然不愿继续溢散不好的联想。
梅一诺皱了皱眉,脑海里闪过车祸前的画面。
那辆车像是疯了一样冲过来,根本来不及躲闪。
她记得自己的车被撞得侧翻,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肇事司机呢?”梅一诺问道。
“去自首了,是个女的。”
梅一诺撑起身,眉头紧锁,眼神里透着一丝冷意:“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