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看着山壁上晃动的光影,问:“若是此时的境况才是真实的,我们没权没势更没钱。若这境况会一直保持下去,你觉得怎么样?”
百里川抬头枕上手臂,注视着火光晃动的石顶。“那有没有酒和女人?”
到了这种地步还想着酒和女人,紫苏心里一股的不悦。“没有。”
百里川长叹一声,“那岂不是无聊透顶,孤苦一生,我可是不干。至少要有我喜欢的两个中的一样吧。”
“两个选一个,你选什么?”她有些好奇。
“美酒穿肠过,我还是选女人吧。”百里川灿烂一笑。
果真跟她预想的一样。
“那我是不是该庆幸?”紫苏支起身子看着一脸灿烂的百里川。
他还是那副嘴脸,不言,默认了。
紫苏重新躺下转过身去,不想再理他。
他百里川单凭着一副俊美英姿便能虏获天下女子的心,就算没有权势,没有钱也没有多大影响。
他或许能缺了其他,身边却从来不缺的便是女子。
“你生气了?是吃醋了?”他的话响在耳边。
“才没有。”
耳边传来爽朗的笑声。紫苏怏怏,闭眼、睡觉,她说的越多越是招惹他。
外面寒风呼啸,吹着枯枝摇摇摆动,不时发出异响。紫苏躺在内侧临近石墙,可外面那股慎劲儿还是让她油生畏惧。
她怕黑,也怕那话本里描绘的鬼影。
话本里描绘得太真实,又恰时的气氛烘托,儿时真把她吓了一跳,哭了半宿。她还记得因此,爹爹大发雷霆,罚了给她讲本子的小厮。
心里老是提着,紫苏有些害怕想睡也睡不着。背后的百里川没有动静,怕是睡着了吧。
紫苏重新转回身子,百里川倒是舒坦的闭着双眼睡的心安。
怎么办?她还是怕,越是害怕,外面的景象在她眼中越是狰狞。
不看,不听。
紫苏将头靠向百里川的臂膀,用手捂上耳朵。
不看不听,不看不听……
紫苏紧闭着眼,蜷在那里自我暗示。
“怎么了?”百里川转头问:“冷吗?”
紫苏继续闭紧双眼,摇头。
“那你这是做什么?”
她伸出手指向外边摇曳的树林指去,“那边……那边有什么东西?”说完,又快速的捂起耳朵。
百里川向所指地方看去,周围并未有什么可疑的。他转念一想,“你是……害怕了?”
身侧的人还是不肯睁眼看,百里川不禁浅笑一声,转了身,轻声道:“难怪,烟雨殿要每晚都燃着灯。”
紫苏睁开了眼,眼前已是百里川的胸怀。
他怎么清楚烟雨殿的事!
百里川在烟雨殿的日子,一双手都数得清。而且有他在的时候,她已经刻意吩咐香罗,将灯灭了几盏了。
他怎么能知道烟雨殿每晚都要燃灯一宿?
掩耳的手被拿开,下一瞬,紫苏只感腰间一股力,她的身子绝然进入一个怀抱,枕上了他的臂弯,微微抬眼还能看到他嘴角勾起的弧度。
“有我在,你还怕什么。那些魑魅魍魉,能有我可怕吗?傻瓜,自己吓自己。”
耳边是他的话语,头上还能感觉他手掌轻拍的力量,就像哄睡一个孩子。她的双眸前,只有他的胸膛,还有从他身上传来的暖意。
他的气息密不透风的将她包裹在内,是不可言喻的踏实。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她会当真的。
她身旁的这个人说来,对她可是一种可怕的存在,同时也是一种温暖的存在。
“安心睡觉。”
“……嗯。”紫苏在百里川的怀里安心的眯着眼,困意席卷而来。
许久之后,被紫苏这一折腾,百里川反倒睡不着了。
“试想,这样也不错。有一个人陪着,日子苦些也没有关系。闲云野鹤,无拘无束。无趣的时候,有身边的人欺负欺负,也不乏枯燥。同甘容易,可以共苦的人却不多。遇见了就该好好珍惜,对不对?”
百里川正心想着紫苏会如何反应,却久久没有听到回音。再看她时,不禁会心一笑。
“睡着的还真快啊。”
毯子又向上拽了拽,盖住她整个身子。百里川护着她的身,也阖上了眼。
这一晚,她抓着什么,靠着什么。不同于以往,安静坦然的浸淫在温暖的世界里。
那是一个美好的世界。
寒冷被驱赶,冰雪被融化。她看到花开春暖,看到缭绕的萤火。
她对着身旁的人微笑,微笑……
身旁的人也是微笑,微笑……
紫苏坐起身,揉揉睡眼,天已经亮了。
她就这样在百里川的怀里睡了一宿。这一宿睡得真沉,一丝也不觉得冷。
再看那旁百里川还睡着,一张睡颜也那么好看,他怎么能生的这么一副好皮囊。
趁着百里川还未醒,紫苏凑近他的脸庞,手指轻轻戳了戳,连皮肤都这么好。他不是也带兵打仗吗?风餐露宿也是有的吧,却根本也看不出来。
百里川的眼珠动了动,怕是要醒了。
紫苏立即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下多了一块血迹,把百里川铺在那里的外衣弄脏了。
紫苏的脸顿时通红,这下可是要丢人了。
一阵酸痛从臂膀传来,百里川捂上肩膀起身,微微活动活动,缓解因紫苏枕了一夜引起的麻木。
“被你枕了一夜,胳膊都要断了。”
说时及那时快。紫苏木然捂住百里川的双眼。
“你,干什么?”百里川惊谔的道。
紫苏讷讷,“你……你别看……先别睁眼!”
百里川道:“你要干嘛?”
紫苏道:“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百里川不解。
“你先答应我!”
百里川一声轻笑。“好好,我答应。”
“你闭上眼,不许偷看。等我叫你睁开才能睁开。”
“好。”
她半信半疑地撤回双手,百里川确实紧闭着眼。
“大早晨的,你在干嘛?”
“不许看!”紫苏再次说道。
“好,不睁,不看。”
她离开地铺,心想着该如何掩藏这突然的事故。
她翻着了包袱,没有多余的衣物可以替换。
这下怎么办?
紫苏正苦愁无策,突然一股力抓住她的肩膀。
她心里一紧,真不该信百里川可以守约。
百里川焦急的问道:“你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没有。”紫苏垂着头,双手不自觉地向身后挡去。
“那怎么会有血!你别瞒着我。”
紫苏后退一步,面露羞涩。“……是……月事。”
百里川的舌头好似打了结。“害我……瞎担心。你自己……处理一下,我去前面找找看……有没有人家,找身换替的衣服。你别乱走,要是有危险就躲到后边林子里去,留下记号,我好找你。”
紫苏颔首应了。
百里川转身之际,口中兀自喃喃低语:“……明明是我的女人,我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奇怪……”
无需顾忌紫苏,百里川脚下一点,整个人一跃便不见了。用轻功前行的比较快些,一转眼的工夫,便没了他的身影。
紫苏见他离开,看看身后浅衣上的一点红,长出了一口气。
有什么好难为情的,紫苏也觉得奇怪。
她与百里川,既有夫妻之名,又有夫妻之实,现在却各自羞涩。
想自己在醉香轩这样的花街柳巷也摸爬滚打的待了大半年。庭芳姐更是身为花魁细心教导,对于男女之情,她懂。
百里川更不用说,风流名声大噪了好几年,桃花债一件接着一件。
他们都不再是青涩懵懂的年纪。
可今天这种情况下,却难为情的很。
奇怪,真的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