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你才进宫没多久,难道皇宫中真的有什么鬼魅可以迷惑人心的嘛。百里川曾经那样对过你,曾经让你看着心爱的人在眼前死去。这样的人,还有哪点值得你去爱!”
庭芳横眉倒竖,“就因为一些表面的现象就让你忘了。你曾在这醉香轩里,饮过多少的辛酸,试图转变成为另一个自己!”
庭芳背过身去,不想再看她。“前功尽弃!我真想在你脸上狠狠扇下一巴掌,看能不能将你打醒!”
怒意让血液沸腾,庭芳双臂叉腰,感到全身躁热。“越想越来气,好了!我看你就别回宫了,我绝对不能让你再靠近那位王爷了!”
庭芳依旧背身说着,若是转身,她会忍不住狠狠痛骂紫苏一顿的。
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庭芳深吸几口气,渐渐压下了火气,转头看去。
眼前人就这样坐着,身子颤抖,强忍着想要放声的哭声,似乎也怕呼吸带着抽泣,连呼吸都强忍着,使得她的脸都变得扭曲难看。然而已若奔腾的泪眼,却是止不住的早就打湿了衣领,豆大的泪滴似雨打在手背上。
“紫苏……”庭芳蹙眉,她的这副模样,实在让人不忍再抱怨什么。
紫苏再也忍不住,放开了呼吸,果然伴着沉重的鼻音。想要说,却是词不成句。若是不让她将憋住的泪水痛快哭出来,是说不全话的。
她躬下肩,双手捂上脸颊,遮住了自己的哭相。
“我知道……我知道这些都不该。可是就……不明不白的……明知道他不可信,明知道他……最会的就是伪装。明知道他最会说谎,明知道……他那么可恨。就是因为明白,才好痛苦。庭芳姐,真的……好痛苦,心里压抑的那种罪恶感,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
她的呼吸越发变得深沉了。她不知庭芳能不能听清她的话,甚至是能明白多少。她就是这样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将压抑在心中的那份纠结矛盾的感情抒发出来。
桌下的小白不知何时出来,蹲坐在紫苏的脚下,歪着脑袋,耳朵直挺挺竖着。黄绿色的猫眼滴溜溜地注视,似乎也不太明白,自己的主人为何会微微颤抖。
“每次见到他的时候,心里会舒畅一些。可是分离之后,心里的那股罪恶感越是浓郁。夜里,都无法安睡。一睡下,梦里便是他与慕阳的脸。第二日起来,便想着要清醒,要做该做的事情。可百里川再出现,又总是会轻易地被他打败,莫名其妙地想着他。”
紫苏紧紧抓着前襟,心头灼灼。
“……甚至嫉妒、羡慕,他心里一直不曾放下的宁馨雪。甚至……一次次试图去确认,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屡战屡败,遍体鳞伤,还是会奋不顾身。”
庭芳沉默不言,内心深处难以平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紫苏自己分不清,可作为一个旁观者,听到这样的言语,任何一个人都会明白——这毋庸置疑是爱——紫苏爱着百里川!
可作为一个旁观者,作为了解他们复杂关系的人来说。她对这份爱意产生了畏惧。
这是一个熔炉,会把所有人焚烧殆尽。
“庭芳姐,你若是知道答案就告诉我,给我一条路,好不好?”紫苏询问。
庭芳一怔,思绪万千。站在对面,有些后悔刚才说过的话太过狠了,同时又不后悔。
自己不是不了解紫苏,她是一个心善的人,却不是一个无情的人。
既不是无情人,又怎能保证不对谁动情。
只是,爱上伤害过自己的男人,爱上杀死曾经心爱之人的男人。
真是,最最可怜的事情。
或许没有谁会比她更难受。
庭芳长出一口气,怒怨已消。她忍不禁抚上紫苏的头,宽慰道:“我也不知道。感情这东西,若是都有规则,岂不是失去了它的意义了吗。就因为它不会受人的控制,所以人们才会体会到各自不同的人生。紫苏,或许这就是你的人生。你想想啊,若是这世上不存在七王爷,那么最初获罪的时候,或许你就被流放到外了,岂会遇见现在相识的人。”
庭芳重新坐下,“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之前都是你选择的路,现在仍是你选择的路。既然都选好了,何必再迷茫。就随着你自己的意愿,去看看前方等待的结果,是好是坏谁都说不准,不是吗?”
庭芳递上一方锦帕,笑着说道:“好了,哭得跟个泪人儿一样。快去洗洗,我们的紫苏侧妃可是实打实的美人儿啊,哭成这样还会好看吗?我去告知兮儿与阿启他们,知道你来了,一定开心的不得了。”
紫苏接过锦帕,漠然点头,心里一时还无法平静。
她心里的这股不该存在的情感,也只敢于庭芳说。即便庭芳姐不看好,说出来,那压在心头的石头,似乎也可以变轻些。
庭芳浅笑着出了门,走至拐角处忽然驻足,弯起的嘴角落下,仰天长叹一口气。
“孽缘啊。”
兮儿与阿启对于紫苏的到来很是开心,紫苏也一样。
“紫苏姐,这白猫真可爱。”兮儿蹲着,挂在腰间的铃铛着实引起小白的注意。小白时而扑去,碰出清脆的响声。
“阿启,你快来,猫爪子勾住我的衣服了。”兮儿忽然喊道。
听到喊声,阿启立即上前去,将猫爪从兮儿的裤子上拿下来。
兮儿不禁抱怨,“爪子真尖,还好没勾破了。这可是今年的新衣,我还没穿几天。”
阿启摸摸猫头,小白享受着眯缝着眼。“小心点,别惹恼了它。它没轻没重,抓人。”
“我知道。”兮儿不耐烦的道。“对了,拿这个逗它。”
孩子总归是孩子,对于好玩的总是颇有兴趣。
紫苏看着一旁拿璎穗逗猫的两个小身影,不禁一笑。蓦地,一幅场景在脑海中浮现。
那时,他们也同兮儿、阿启这般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