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师，有什么事儿吗？”
万天明出门看到是沈小飞，第一反应就是，别是天亮在学校闯了什么祸，被老师找到家里来了。
还好，沈小飞开门见山，“别误会，你家天亮和天勇都不在我的班。”
“刚才我去秦老师家了，听她家里人说，秦老师和那个小伙都去县里医院了，就过来问问，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要是秦老师去的时间长，学校可能要让我帮忙代着她那个班。”
万天明也没瞒她，简单把后来的事情说了一下。
沈小飞和万天明的反应差不多，都是觉得张顺突然昏厥，这事儿太蹊跷了。
可他们都不是专业的医生，具体昏厥原因还得明天去了医院才知道。
沈小飞稍微一思考，立马从口袋里拿出纸笔，就着月光写了一个地址，塞给万天明。
“张顺现在什么情况还说不好，明天在县城，万一遇上什么困难，就去这个地址找姓宋的帮忙。”
“要是宋文远或者宋志学在，直接找他们两个就可以了，要是他们不在，随便找个姓宋的，告诉他们是我让你去的，或者直接给他们看纸条都行。”
“她们是宋青禾的家人，本来是青禾被分到这里来教书的，可她来了之后发现不适应，想办法转去了市里，我就替她来了。”
“他们欠我一个大人情，你去找他们帮忙，他们肯定不会拒绝的。”
万天明赶紧谢谢沈小飞，正好他要去找吴永忠，就顺便送沈小飞回学校。
沈小飞是走路过来的，万天明也就没骑自行车，两人并排走在铺满月光的乡间小路上。
“对了，沈老师，你刚才说，你可能要带秦嫣他们班的学生，你也是教三年级的吗？”
“嗯，三年级。”沈小飞随口答应着，眼睛却是一直在瞄路边玩耍的小孩。
夏天屋里闷热，很多人吃了晚饭喜欢在外边乘凉，小孩子们也就在外边瞎跑。
冷不丁就会有个小孩被沈小飞喊住，问他作业做完了没有？课文背会了没有？还要让人家当场给背一段的。
有的小孩说做完了，沈小飞还要问他们，最后一道题怎么做的。
遇上没做的，立马就瞪眼让他赶紧回家写作业去。
要是换了别的老师，这么瞪眼，小孩子估计早就吓得站好不敢动了，可沈小飞是娃娃脸，一双大眼睛看起来又特别单纯，就算是故意瞪眼，看着也还是一副可爱模样。
不像是老师在教训学生，反倒是像两个小孩子置气。
学生也没那么怕她，犟嘴说奶奶嫌费灯油，轰出来玩了，不让写作业。
“你奶奶在哪？我这就去问问她，是灯油重要，还是学习重要。走，带我去找你奶奶。”
那小孩立马就怂了，眼睛开始左右乱看，“奶奶出去串门了，不知道去的谁家，找不着。”
“那你们家，谁在家？”
“谁都不在。”
“那好，我现在就去你家，要是让我发现你说谎，明天你就去我办公室，把作业写完了再回家。”
“不用，不用，我忘了，我妈在家呢，我这就回去写。”小孩一边说着，撒腿就往家跑。
沈小飞还不忘追着喊了一声，“记着把课文也背了，别再让我抓到你。”
孩子那边也嚷着回答，“知道了，惹不起你，我背就是。”
看那孩子跑远，沈小飞捋了捋头发，一脸胜利者的骄傲，“跟我斗？淘气孩子我见多了，还能治不了你？”
惹得旁边乘凉的老头老太太哈哈直笑。
万天明和秦嫣处了那么久，也没少跟她一起遇上学生，可那些学生都是规规矩矩喊老师好，秦嫣也都是礼貌的回应，从来没像沈小飞这样，当街追孩子，赶着人家回去写作业的。
他是越发觉得这丫头有趣了。天亮要是能分在她班里，也就不用学得一塌糊涂了。
陪着沈小飞“骂”了一路学生，终于把她送到学校门口。
“沈老师，我有点好奇啊，看你年纪也不大，是怎么修炼出这么一身本事的？我觉得那些学生都好喜欢你。”
沈小飞还是那一脸俏皮的小骄傲，“简单啊，家里一群弟弟，骂的多了，自然就练出来了。”
“从县城回来，记得过来找我一趟啊，要是没时间，让你弟弟给我捎信也行，我得知道你那个摔伤的朋友到底怎么样了。”
万天点头，“好。”
离开学校，万天明去了吴永忠家，又把张顺的事情说了一遍，让吴永忠明天找人帮忙看着点牲口棚，他得去趟县里。
吴永忠听说张顺出这么大事儿，也是急得直转圈，虽然这事儿跟他没关系，可毕竟是在马坡大队学技术的时候，出的事儿，又是张长贵的侄子，要不是脱不开身，他都想直接去县里。
张长贵把能嘱咐的都嘱咐了一遍，走的时候又给万天明拿了二十块钱。
万天明也没推辞，县城里什么都贵，万一交药费时候短住了呢？穷家富路，出门身上还是得带点钱的。
要是用不上，回来再还给吴永忠就是。
回去的时候，又绕远去了趟牲口棚，毕竟明天不过来，得把该收拾该准备的，都弄好。
回到家，又辅导一会儿弟弟功课，趟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直接奔公社，张顺妈没跟着，只有张顺爸和张长贵。
“顺子妈心眼小，有事儿就知道哭，一宿没睡，今天起来人都打晃了，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我跟着。”
说着，张长贵就上了拖拉机。
这样也好，张长贵虽然官迷，可办事儿能力肯定比顺子妈强。
一路颠簸，三人终于见到了扎着点滴的顺子，和哭红眼睛的秦嫣。
顺子还是昏迷的，脸色十分难看，顺子爹看了一眼，眼睛就红了。
“大夫怎么说？顺子是什么毛病，医院打算怎么给他治？”
秦嫣抹了把眼泪，“血管进了空气，需要做手术，医生正在做准备……”
秦嫣话说了一半，突然说不下去了，蹲在地上，捂着脸呜呜直哭，“都怪我，都怪我，我当时就不该离开房间，我应该看着他输液的，都怪我！”
张长贵急得直转圈，“秦丫头，到底什么情况，你可是赶紧说呀，这会子了，是怪谁的时候吗？”
“顺子他，顺子他……”秦嫣抽泣着，慢慢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