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珠今日换下了往日华丽的服饰,让王芸熙给他穿上了一身粗布麻衣,那衣服上甚至还有几块显眼的补丁。他这般装扮,倒多了几分朴素和平易近人的气息。
他带着辛老七,悠然地朝着西市卖米酒的姑娘那里走去。邵明珠的侯府位于崇德坊,这在洛阳城的位置堪称绝佳,与皇城相距甚近,地位尊崇。
西晋时期的洛阳城布局规整,与唐代时期颇有相似之处,划分为“坊”和“市”。坊乃是人们的居住区,各个坊区错落有致,坊与坊之间有高墙相隔,形成一个个相对独立的小世界。坊内的房屋排列有序,街道笔直而宽敞,或有绿树成荫,或有小河流淌。居民们在坊内生活、休憩,邻里之间相互往来,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
而市则是专门的市场,热闹非凡。西市中,店铺林立,摊位密集,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目不暇接。卖布匹的、卖珠宝首饰的、卖各种小吃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充满活力的市井交响乐。
在这坊市制度下,有着严格的时间规定。一般到了宵禁时期,坊内的人就不能随意出来了。那些在妓院喝酒作乐的人,大多会选择在里边过夜。毕竟,若是违反了宵禁规定,被巡逻的士兵抓住,那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而等到第二天宵禁解除,人们才能走出坊区,开始新一天的活动。对于那些官员而言,如果要去上朝,就得早早起来。坊官会守在坊门口,手中拿着钥匙,一脸严肃。官员们必须出示相关的牌子,证明自己的身份和上朝的职责,坊官才会打开门放行。
然而,像邵明珠这样的贵族,这些规矩在他们面前往往形同虚设。毕竟,在那个等级分明的社会里,所谓的规矩大多是给普通老百姓制定的。他们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可以轻易地打破这些限制。
邵明珠走在街道上,周围的百姓见了他,虽觉他穿着朴素,但那气质和神态却绝非普通人能有,纷纷投来好奇又敬畏的目光。
辛老七跟在邵明珠身后,低声说道:“侯爷,咱这般出来,会不会不太妥当?”
邵明珠微微一笑,说道:“有何不妥?本侯不过是想体验一下这市井生活罢了。”
他们穿过热闹的坊区,路过一家家大开坊门,听着从坊内传来的细微声响,感受着这宁静与喧嚣交织的独特氛围。
终于,他们来到了西市。这里人头攒动,香气四溢,各种声音和色彩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生动而鲜活的画面。邵明珠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满是新奇和感慨。
邵明珠一边走着,一边对身旁的辛老七说道:“本侯说话算话,到了洛阳城就给你去提亲。但是我得看看那个姑娘怎么样,所以今天必须要穿得寒酸点,看看那姑娘的品行如何,是不是一个嫌贫爱富之人。”
辛老七一听,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和感动交织的神情。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说道:“侯爷,小的没想到今天您带着我是来给我相亲的。小的原以为您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昨天刚回到洛阳,今天您就办小的这事。”
邵明珠微微一笑,没有多言,继续向前走去。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那个米酒摊位前。辛老七兴奋又略带紧张地指了指那个姑娘,说道:“侯爷,属下的心上人就是她。”
邵明珠随即把他的手拍了下去,低声说道:“你这憨货,不能用手指着人家姑娘,这样太不礼貌了。”说着,邵明珠上前拉着辛老七坐了下来。
邵明珠抬眼打量起那个姑娘,只见她样貌颇为不错,眉清目秀,透着一股青春的活力。看上去也就十八、十九岁的样子,肌肤白皙,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那姑娘见到有客人来了,脸上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目光在辛老七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温柔地说道:“客官有日子没见到您了,您这是干嘛去了?”说完,她熟练地转身拿了一只大碗,将米酒盛得满满的,以至于米酒都溢出来一些。
邵明珠看着眼前的姑娘,眼里露出满意的笑容,心中暗道:“不错不错,是个实在人。”
辛老七见姑娘跟他说话,一下子变得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憨厚地笑了笑,嘴巴张了几张,却不知道说什么好。邵明珠见状,随即一巴掌拍在辛老七的后脑勺上,说道:“赶紧答话,人家姑娘问你呢。”
辛老七这才如梦初醒,磕磕巴巴地说道:“去许昌打仗了,刚回来。”
那姑娘一听,眼神中顿时充满了敬佩,说道:“原来是去攻打王弥的将士,您真是英勇。”说完,她又拿出一只大碗,盛了满满的一碗端到辛老七面前,说道:“壮士为国家征战辛苦了,这碗是奴家送您的,今日多喝点。”
邵明珠一听,心中对这个姑娘更是非常满意。他看出来这是个心地善良、懂得感恩的好姑娘,跟了辛老七,他也能放心。于是,邵明珠清了清嗓子,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微微福了福身,说道:“奴家叫童幼娘。”她很聪明,见邵明珠虽然身着一身素衣,但是那出众的样貌和不凡的气质可是隐藏不住的。她心中猜测此人身份不简单,便给邵明珠行礼,说道:“见过贵人。”
邵明珠满意地看着她,心里想:“老七这憨小子,如果能娶这么一个聪慧的女子,当真是他的福气了。”
邵明珠微微一笑,说道:“童姑娘,我这兄弟对你可是一片真心。”
童幼娘的脸微微一红,低头说道:“奴家看得出这位大哥是个好人。”
随后,邵明珠轻轻抿了一口米酒,微笑着问起了童幼娘家中的情况:“童姑娘,不知你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童幼娘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她微微低下头,声音带着些许忧伤:“回贵人话,奴家是个可怜人,父母死的早,如今就独自带着一个年幼的弟弟,靠着这卖米酒的生意为生。只因担心弟弟还小,无人照顾,所以奴家的婚事便一直搁置下了。”
邵明珠一听,心中一阵唏嘘,不禁想起了赵灵儿的身世,跟眼前的童幼娘竟是如此相似。他看着童幼娘的眼神也变得愈发温柔起来,轻声说道:“童姑娘,你这身世着实令人心疼。”
沉默片刻,邵明珠接着说道:“我也不瞒着姑娘了,我叫邵明珠,是朝廷的万户侯。我这傻兄弟叫辛老七,他虽然看着有些憨厚,但绝对是一个棒小伙子,心地善良,实在得很。是个绝好的人,如果姑娘不嫌弃他,本侯做主,让你们成婚,如何?我兄弟喜欢你,他断然不会委屈了你。如果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来侯府找我,本侯给你做主。”
童幼娘一听,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眼前的这位居然是大名鼎鼎的万户侯邵明珠。她慌乱地起身,赶紧给他行礼:“侯爷,奴家不知是您,多有冒犯,请侯爷恕罪。”
邵明珠摆摆手,示意她坐下:“童姑娘,不必如此多礼。本侯今日前来,本就是微服私访,不想惊动他人。所以你也无需紧张。”
童幼娘缓缓坐下,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低声说道:“侯爷,奴家从未想过能有这般福气。辛大哥确实是个好人,奴家对他也并非无意。只是奴家这身世,怕配不上辛大哥。”
邵明珠爽朗地笑了起来:“童姑娘,莫要这般妄自菲薄。在本侯看来,你勤劳善良,又懂得照顾家人,正是难得的好女子。老七能得你的青睐,那是他的福气。”
童幼娘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微微抬头看向辛老七,辛老七也正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邵明珠趁热打铁:“童姑娘,你意下如何?只要你点头,本侯改日就带着老七亲自上门提亲。”
童幼娘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说道:“侯爷,奴家愿意。只是奴家还有个弟弟要照顾,不知……”
邵明珠打断她的话:“童姑娘,这你无需担心。你和老七成婚之后,你弟弟自然也是我们的家人,定会妥善安置。”
童幼娘感动得眼眶泛红:“侯爷大恩,奴家无以为报。”
邵明珠说道:“童姑娘,日后只要你们夫妻和睦,好好过日子,便是对本侯最好的报答。”
辛老七在一旁激动得直搓手:“侯爷,俺一定好好待幼娘,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邵明珠笑骂道:“你这憨货,知道就好。以后可不能再这么笨嘴拙舌的,要多疼疼人家姑娘。”
辛老七连连点头:“是是是,俺记住了。”
童幼娘看着他们,心中满是感动和期待。
邵明珠又说道:“童姑娘,这成亲之事,本侯定会安排妥当,不会让你受委屈。”
童幼娘再次行礼:“多谢侯爷。”
邵明珠接着说:“不过,在这之前,老七你可得多来帮帮童姑娘,也增进增进你们之间的感情。”
辛老七忙不迭地答应:“侯爷放心,俺一定天天来。”
邵明珠满意地点点头:“那便好。今日之事就这么定了,咱们也喝个痛快。”
众人纷纷端起米酒,一饮而尽,笑声在米酒摊前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