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信百年俱是梦,
天地阔,且徜徉!
---元·邵亭贞《江城子》
凌晨2点钟,汽车到达南岚新区高速路口,从这里下了高速驶入南岚新区。
“哥,未曦姐的书馆,我们又碰到了。”白舸的瞌睡虫正欲爬上来,他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的时候,朦胧的夜色中看到这个古色古朴的书馆,立马来了精神。
胡一鹤也转头看向车窗外,此时的书馆正静静地酣睡在宝石蓝一样的天幕下。他也仿佛看到了钟未曦那张清雅与世无争的脸庞,就像此刻的夜一样让人莫名的心安淡然。
“白舸,明天一早帮我去找个U盘。”
“好的,哥!我们先回酒店,明天一早我给你送去。”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这都连着下了好几场雨了吧!这天气怎么还那么热!”书馆里两个小丫头一大早就开始厌烦起来。
“小云,你先别开空调,等我把门窗都打开,通通风。这闷了一晚上了,屋里潮乎乎的,稍晚会再开吧,这么早估计也没什么顾客。”
“好的!”小云应道。
正当两人忙活着打扫卫生,收拾整理凌乱了的书籍,未曦也一大早来到了书馆。
“姐,你怎么那么早?”雅沁先是看到了推门而入的未曦。
“嗯,今天没什么事,送茶茶去上了学,我就来了。”未曦随意的回答一句,准备到操作台那里冲泡一杯咖啡。
雅沁察觉到未曦心情低落,眼睛好像还有点肿,跑到她跟前盯着她的眼睛看:“姐,你眼睛怎么了?都肿了!你哭啦?”雅沁露出一副具惊讶的表情。
一旁的小云也听到了,叫的更是大声:“姐哭啦?!怎么了?是和姐夫吵架了吗?”
“没有,你们两个不要大惊小怪的,我就是熬夜熬的昨晚没睡好。快去干活,一会就来客人了。”未曦难堪地都不敢抬头看她俩。
这两个女孩子平时就咋咋呼呼地,有点风吹草动就搞得人尽皆知。她想着赶紧喝杯咖啡消消水肿,否则这个样子,她俩得嘀咕一整天都不消停。
未曦端着泡好的咖啡,躲着这俩丫头,径直来到了书馆的后院。
炙热的太阳继续烘烤着快要焦糊了的人间,树枝上聒噪的知了也喊叫的口干舌燥,听着有气无力的,尽职尽责为这个燥热的夏季站好最后一班岗。
未曦可不管这些,天气越是炎热,她的这个小院反而越是讨人喜,这里有一种心静自然凉的魔力。
这个大约有60多平米的小院子,是未曦后来改造的。本来这座楼的后面有两间破破烂烂随意搭建的小屋子,里面都是摆放的乱七八糟的杂物。未曦索性把这些都拆掉了,周围架起了院墙。
围着一周的院墙种满了爬藤类的植物,有大红色或金黄色的凌霄花;有梦幻般的紫藤花;有白色和粉色的风车茉莉;还有五颜六色的藤本月季。
她把这个小院内部分成了好几部分,有花坛、菜园、流水台、小鱼池、葡萄架。用红砖块铺成的小路,排列的整整齐齐严丝合缝,仿佛红色的地毯从书馆后门延伸铺到每一个脚步可丈量的地方。
她还专门在角落里修建了一个室外小厨房。小院的中间有一张质朴的老木长桌,可以同时容纳七八个人同时落座就餐。素雅又舒适的圈椅整齐摆放在桌子两侧。
原本破落不堪的院子被她精心设计调整了一番,宛如仙子的后花园一般幽美惬意。
每当心里不痛快或者有解不开的疙瘩郁闷的时候,未曦总是把自己反锁在这小院子里,一坐就是大半天。
她躺在藤椅上,闭着眼睛什么也不想,就这样呆呆地看看天空,闻闻花香,放空自己!
今天的她经历了昨晚的一场风波,如若不是哭红的眼睛提醒她,或许她早就忘记了昨晚经历了什么,因为这许多年来,早已习惯了。
习惯了争吵,习惯了争吵后的后遗症,这些她已经免疫了。她好像开启了自动疗愈心伤的这个功能,以至于吵完架后的第二天早上,她还能笑着对上班的江振涵说“拜拜!”
每个月必有一大吵,而且还是在她特殊的这几天,时间倒是很固定,她都怀疑是不是老天爷为他们两人专门约定好的时间。未曦苦笑一声,不再去想这些,她该细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未曦把咖啡杯放在长桌上,打开角落里的水龙头,从水龙头上接出一根20多米长的软管,方便给这些菜园里的蔬菜还有花花草草灌饱水。
未曦很享受这样的生活,类似田园的劳作能让她的心灵得到暂时的修养,也能让她体会到最淳朴最鲜活的生命力。
“若是能再养几只鸭子,小鸡就更完美啦!”她畅想在自己的世界里,贪婪地吮吸着无尽的快活和自由的感觉。
她的双眼在水管汩汩流淌出的清水上渐渐模糊,模糊又变得清晰起来,思绪飘回了昨夜做的那个梦里:
梦里的未曦来到了一个古老的江南小镇上,四周人潮涌动,大家聚集在一起,欢声笑语。周围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喝彩声,欢呼声,他们个个脸上嬉笑颜开,伸长了脖子往前探着,还时不时回头瞧一眼跟在身后的娃娃。
这时有人朝着人群中大喊一声:“前边的走快点,别站着不动啊!”现场被堵的水泄不通,好不热闹。
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被推搡着往前挪动着脚步,这才从人群中挤出来找到一个空地站定,耳边就传来身旁几个妇人的说话声:“咱也得快点了,可别误了时辰,就在祠堂那边,不远了。钟员外家今天嫁女儿,那排场可真是难得一见啊!”
另一人说道:“那可不,听说啊今天钟大小姐还广开善缘,给咱们老百姓每人一小袋善茶。若不是借着今天这大喜事,平时咱穷苦人家哪捞得着这好处!”
“就是,就是!”
又听到一位壮汉插话补充道:“我犹记得医圣华佗都说过‘苦茶常服,可益以思’,这说明此善茶可是不可多得的神效药材啊!今日咱们可有福喽!”
又有一人俯下身子,半弯着腰,用极小的声音说道:“我还听说啊,这善茶是钟老爷家那不受待见的二小姐随师父云游四方时,极其辛苦采摘的,可是作为贺礼送给大小姐的......”
“嘘嘘嘘......”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旁的人连忙制止了:“这话可不能乱说的!快走吧!快走吧!”
未曦正回味着刚才那些人的对话,就听到人群中一阵骚动:“来啦!来啦!新娘子来啦......”
一霎间,刚刚有点疏散的人群又欢涌到了一起。此起彼伏的呼声震耳欲聋,未曦被挤得正想要大喊, 却见前方:十里红妆,凤冠霞披,嫁衣似火,满城繁花尽失了颜色。
云母窗纱的青竹轿撵上还缠绕着一周绣花的红色绸缎,如火的绸缎,在风中飘舞飞扬,透过薄如蝉翼的云纱可以清晰的看到端坐在上面的新娘子含羞红唇,雍容华贵。
“好美啊!”未曦不禁赞叹道。
这时,拥挤的人群霎时间又沸腾起来,“新郎!新郎来啦!”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朝着一个方向望去。
未曦也跟随着他们的视线,一回眸,只那一眼......
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既有松风水月之清朗,又有芝兰玉树之风采,生的一副好生俊朗的面容,玉白色的云锦衫一尘不染。
未曦望着这人心底却泛起云涌般的委屈,悲痛的感觉心如刀绞,泪水连成串,滑过脸颊,留下一道道痕迹。
......
未曦从悲痛中醒来,她睁大眼睛盯着房间里的天花板,那痛感真切的让她一时还不能畅快地呼吸。
她此生从未体验过如此的痛不欲生,在梦里面的每一个呼吸都仿佛一把利剑,刺痛着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还有那张脸,她一遍又一遍地确认梦里那个人的面孔,“怎么会是他?!怎么会!不可能,肯定是因为昨天刚见过面,所以......
可是,我为什么会那么难过?为什么会痛?他是新郎,可是为何没有穿喜服,而是一身素衣?”未曦摇晃着脑袋,不能再想下去了,或许只是个巧合,或许就只是个梦而已!
未曦脚旁边的一株茉莉花根部,已被浇灌出一个小水洼,她还深陷在那个梦里,绕啊......绕啊,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