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到一处回廊前，小厮引路登上左侧石阶，沿廊下而行。
而他们身后不远，几位贵女跟着两名引路的侍女，步入右侧回廊。
两道回廊相隔不远，方才那些贵公子的谈话，她们基本都听见了。
“我看他们就是眼瞎了，桑九黎那粗鄙之人，居然叫他们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方才她们晚到了一步，并没有看到桑九黎的正面，只看见她和姜蓉月进府门的一个背影。
京中贵女平日都在闺阁内，外出也都是乘坐马车，见到桑九黎的机会确实不多。
但其实在姜家别院时，桑九黎与她们一同在女眷所处的凉亭内，她们中大多是见过的。
只是嫉妒心使然，谁也不愿意承认，桑九黎能比自己好。
秦妍抿唇淡淡一笑，“或许，只是她从前没认真打扮吧。”
姜家别院她是没去的，宫宴那日在御花园也只远远瞧了一眼，并不真切。
倒是前几日在珩王府门前，近距离看见了，确实是生得倾国之貌。
“就她那样的，再打扮能好看到哪去？”
秦妍垂眸，静静迈步，没有在开口。
四皇府与桑九黎想象的有些不同，穆云逸是几位皇子中唯一一个行伍之人，府邸却处处透着文雅。
这些年穆云逸人没在京城，府邸照看的倒挺好，不像是个无主的模样。
宴席设在了花厅内。
花厅外便是花园，只是这个时节，百花凋零，四木空枝，唯有花厅周围的雪松，为此处添了些许绿意。
桑九黎和姜蓉月随着引路的侍女，迈步进了花厅，发现厅内已经坐了不少人。
意外的是此次宴席，男女宾客竟同在一处花厅，只是分左右入席，中庭和四周分别摆了几个暖炉，才进来便被一股暖意包裹。
“桑将军，姜姑娘，这边请。”侍女引着二人，到右侧下首两个席位。
青茵和兰香各自为主子解下了披风，便退到席位后去。
桑九黎目光搜寻了一圈，也不见宴席的主人。
姜蓉月不坐自己的位子，挤到桑九黎身边来，“你发现没有，那些人都在盯着你看。”
方才在府门外姜蓉月没瞧明白，这会儿看见那些女子瞧九黎的眼神，一下便懂了。
“蓉月。”桑九黎微微侧首，“我眼睛没瞎。”
“你看，我就说你这么打扮好看。”姜蓉月伏案托着腮，欣赏起了美色，“真漂亮。”
桑九黎见姜蓉月咂吧着嘴，便觉好笑，“我不喜欢女的。”
姜蓉月眨眨眼，“我知道，你喜欢珩王。”
桑九黎手肘顶了她一下，险些让对方掉下凳。
“你轻点。”姜蓉月幽怨地瞪了一眼。
桑九黎轻笑着：“叫你嘴欠。”
这一笑，惹得对面一众贵公子，心跳都加快了。
若她不是桑九黎，若桑九黎不是珩王的未婚妻，只怕眼下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跑过来搭话。
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连姜蓉月都忍不住多看两眼，更何况是男子。
今日宴席难得男女同在一个花厅，那些未定亲的姑娘，都铆足了劲捣拾自己，结果却让桑九黎抢了风头。
气不过的，便低声怨道。
“这桑九黎什么时候竟也会这些狐媚手段，勾引了珩王还不够，这是要全城的男子都垂涎她不成？”
大理寺卿李洪的女儿李若兰性子本就刁蛮。
有一年元宵灯会，因与桑九黎起了争执，被桑九黎踹落镜湖，病了整整一个月，这口气她憋了两年，一有机会，便会在背后诋毁两句出出气。
“再怎么样，她也是个武将，是个粗鄙之人，若不是皇上赐婚，珩王的未婚妻该是秦姑娘才是。”
秦妍闻言，忙阻声道：“你们莫要胡言，那只是先帝当年的一句戏言罢了，当不得真。”
“先帝之言，岂是儿戏？”
秦妍摇了摇头：“如今珩王已有未婚妻，还是当今圣上亲自赐婚，我如何还能有机会……”
李若兰瞧见秦妍的神色，挨近了说：“如今珩王只定了正妃，侧妃之位不是还未定下么，你若真的喜欢珩王，便该早些做打算才是。”
李若兰暗暗撺掇着，想给桑九黎添堵，却不知桑九黎将她们的话全听了进去。
“只怕，只怕是桑将军不会同意……”秦妍垂首，楚楚可怜的模样。
惹得见者都想为她说上两句。
“她若是不同意，便是善妒，珩王府可不是她能耍横的地方，我就不信，她敢在珩王面前放肆。”
“说到底，待她嫁了人，也只是内宅女子，王府是王爷说了算，自古男子便三妻四妾，更何况是一国亲王。”
几人越说越起劲，讨论的范围从三两个，变成五六个，到后来女宾席半数人都在讨论。
有人甚至开始幻想着，桑九黎被困于内宅，成日拈酸吃醋郁结于心的衰败模样。
却不防桑九黎突然转过身，望向她们，“秦姑娘想进王府？”
声音不见半丝怒气，倒像是闲聊一般。
只是她嘴角的那一抹冷笑，让几人心底不由生出一丝寒意。
桑九黎倚着手边的案几，指尖支在额角，“抱歉，本将军无意偷听你们谈话，只怪习武之人，耳力比常人要好些。”
姜蓉月不明所以：“九黎，她们说什么了？”
桑九黎冲着不远处的几人抬了抬下巴，“哝，他们正讨论着，给我添个姐妹。”
“什么姐妹，我才是你的好姐妹。”姜蓉月腮帮子鼓了起来，有人要跟她抢九黎，这可不能忍。
“啧……”桑九黎斜了姜蓉月一眼，“是冲着珩王来的，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珩王？”姜蓉月一下就明白了，“那更不能忍了。”
姜蓉月蓦地站了起来，就想过去好好跟她们“理论理论”。
桑九黎一把揪住她的衣摆，让她坐了下来，“今日坐着理论便可。”
“坐着怎么‘理论’？”姜蓉月看来，九黎的理论从来都是，能动手，就尽量不动口。
秦妍紧张地握紧了绣帕，面上依旧维持着温婉淡笑：“桑将军误会了，我们不过是提起，当年先帝的一句戏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