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五天左右之后,第一批刀剑铸造完成,连带着打好的戒指、腰坠等物一箱箱一匣匣堆在杭州大运河的码头上。朴银花亲自验了质量,每一把都算是质量上乘的宝剑。
因着这一批是给初级弟子打造的兵器,故而虽然开了刃,但并不十分锋利,就是为了防止在习剑时误伤自己或同门,待到他们在月泉宗内的等级上一阶了才能用更锋利的呢。
一一登记造册后,便按照事先说好的计划让已经准备多时的商船带它们回月泉宗。
通常来说,这些事情都是崔臻在忙,月泉淮自从跟狼牙断了之后就整日里无所事事,他看见娘子天天藏剑与庄子上两头跑,忙得脚不沾地,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他主动揽下了别的活计,动用了自己私下的血月众,让他们伪装以后去东海那边散布消息,就说百济意图从中原王朝秘密采购军火,近期定有形迹可疑的商船来往。
一个月后,新家的主体也完成的差不多了,各处院落、亭台楼阁皆已完工,家具早早就打好了摆进屋子,随时都能住人。
眼下仅剩偌大的园林还没拾掇完,不说别的,庭院里的各处池子还没放水呢!虽然该种的花花草草都已经栽上,不过大多都是刚挪来的苗儿,还得细心呵护一个月,它们才能扎稳根。若想等到郁郁葱葱、一片欣欣向荣之景的话,怕是得再等个一年多了。
新屋新气象,一想到要有这么大一个新院子作为第二个家,所有人都有些激动,迫不及待想去看看。
激动归激动,但却没人逾矩。
谁都知道这座园子的主人是谁。
面前大门上的门板依旧是黄花梨,只是重新上了漆,便好似焕发了新的生机,雕梁画栋,让人赞叹。
“大门上不能没有匾,刻个什么好?月泉府?”乐临川仰着头,惊叹地看着门簪上雕琢着栩栩如生的牡丹。
“那怎么成?”月泉淮一听就直摇头,“这大宅子是臻娘的心血,是她的房子,该让她决定才是。”
崔臻有些意外地看向月泉淮,心头有点感动。
一旁的云袖忍不住笑:“你们夫妻俩这也要分开来?她的不就是你的?”
月泉淮没有回答,转头看向身旁的崔臻,眼里含着点笑意和温情:“还是刻郡主府合适。”
崔臻点点头:“正有此意。不过刻匾倒是不急。我寄信回灵武了,准备请一幅我祖父的墨宝来。”
说罢,提起裙子与月泉淮一同跨过门槛。
众人围在他俩身后跟着进去了。
正院就是个很普通的四进四合院,虽然大了些,但中间两个院子地面都以石砖铺地,没什么可看的。谁都知道,园子才是重点。
崔臻看着身后围的一群人,有些无奈。她一手拉紧月泉淮的袖子,另一只手做驱赶状:“你们各自去逛各自的呀,我让人在这边花厅上晾上茶水,逛够了回来这里碰头就行。少打扰我们。”
都知道他们夫妻俩有话说,于是大家哄笑着三三两两地散了。
崔臻这才松了口气。
月泉淮不免觉得好笑,伸手捏了捏身边女子的发髻,两人悠哉悠哉地在碎石板铺就的拼接步道上闲荡。
“你们唐人不是有习俗,新家建成后要摆上一桌流水席,用以暖屋子么?你可有这个想法?”
“再等等吧。这院子还有好多要添的呢。”崔臻不置可否,“眼下还缺不少下人。其一,这么大的园子,那些名贵的花草树木都得有精通此道的人专门照料;其二,这一共七八个院子里总得有时常端茶倒水、粗使扫洒的吧?还有就是,园子里和正院这边一大一小两个灶房,每一间都得配不少厨娘。”
崔臻拧了拧眉心,吐出了一口浊气。这事儿怎么越掰扯越多起来了!不行,她得找个管家帮她打理!
月泉淮为了掩饰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是他疏忽了。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要准备的事吗,他还以为新屋落成后就万事大吉了。
有些于心不忍地看了一眼面露疲态的臻娘,他有些心疼。
臻娘这还真是片刻都不得清闲,他既想张口要臻娘歇一歇,可再想想好像暂时也没什么人能接替臻娘手中的活计。
“咱们阿圆也百日了,到时候一起办。阿淮,你趁此机会写信去东海给谢采吧,让他带着李重茂来赴宴。提一下这边有新情况,他们不会不来的。”
“你是想借此……?”月泉淮的眼神越来越亮。“眼下还不是与谢采撕破脸的时间……你是想对李重茂暗下黑手?”
“没错。”崔臻给月泉淮抛去一个赞许的眼神,“淮淮,咱俩真是越来越有默契了!”
满打满算,他们才成亲一年而已。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们两个只有在思维对上的时候才会分外默契。可……他俩的思维基本对不上。
至少现在,即使他们即将要共同携手面对同一件事,对于事情结束后的前景,两个人考虑的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方面。
月泉淮颇有些壮志凌云之气概,他骄傲地挺着胸膛,步态非常稳健。
李重茂和那群东瀛人不过是一乌合之众,不足为惧。也就谢采的脑子可能棘手了点。但只要废了他的武功,断了他的后路,让他无计可施,剩下的事就简单了。
大不了打一架嘛!月泉淮对俩人之间的实力差距还是非常有自信的。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浮云罢了!
到时候就可以和臻娘一起云游天下,待到打遍中原武林,就跟臻娘一起带孩子!夏天回渤海避暑,冬天回江南避寒,多好啊!
百岁老人一双俊俏风流的桃花眼里像是有星星在闪烁一样,神采奕奕。
崔臻与月泉淮十指相扣,但她想的是截然不同的事。
唐肃宗对自己和夫君还心生警惕呢,虽然等到李俶继位以后就可以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平稳日子。但李亨起码也要等到五年以后才会驾崩。
何况李俶虽是个好人,但毕竟君心难测。
外面田地里的五百顷全是早稻,这个月就能收上来。今年风调雨顺,是丰收之年。
她打算留够口粮以后,剩下的全捐给唐军,力求给当今天子和未来天子心里留一个好印象。
想到此处,崔臻瞥了一眼身旁志得意满的月泉淮。
唉……这个天真的大呆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