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城被送进普通病房后,麻醉药效渐渐退去,伤口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
他眉头紧皱,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双手不自觉地抓紧床单。
“沈翊……”杜城的声音微弱而沙哑,在疼痛的间隙中,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可脑海里全是沈翊的身影。
沈翊守在床边,听到杜城的呼唤,心猛地一揪,立刻凑上前,紧紧握住杜城的手:“我在呢,杜城,我在这儿。”
“疼……”杜城艰难地挤出一个字,眉头拧成了麻花,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
沈翊眼眶瞬间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哽咽,忙不迭说道:“医生说麻药劲儿过了是会很疼,忍一忍。”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另一只手轻轻抚上杜城的额头,温柔地擦拭着那些汗珠,动作轻柔得仿佛稍一用力就会弄疼杜城。
杜城像是被沈翊的安抚稍稍缓解了些疼痛,紧攥床单的手也松开了些,他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向沈翊,目光里满是依赖与信任:“别……别离开我。”
沈翊用力点头,把杜城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让他能真切感受到自己的温度:“不会,我绝对不会离开,我就在这儿陪着你,一步都不走。”
杜城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眼前的沈翊,声音温柔得不像话,还带着浓浓的关切。
他恍惚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又陷入了那个危险的任务,产生了幻觉。
毕竟在他以往的认知里,自己总是那个冲锋在前,保护别人的角色,而此刻,被沈翊这般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沈翊……”杜城又轻轻唤了一声,像是要确认这不是梦。
沈翊立刻回应:“我在,我一直都在。”
杜城微微扯动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却因伤口的疼痛而作罢,他声音微弱地说:“我以为,我又做梦了。”
我以为,我又梦到你了,还是如此的真实。
在那些见不到你的夜晚,我只能通过梦境来见你。
沈翊微微一怔,随即眼眶愈发泛红,心中像是被什么狠狠击中。
杜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沈翊脸上,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进心底。他缓了缓,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眷恋:“那些日子,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见你。”
沈翊的喉咙像是被堵住,半晌才艰难开口:“现在好了,你可以每天都见到我了。”
杜城的指尖在沈翊掌心轻轻颤动,像一片羽毛扫过。他试图抬起手触碰沈翊的脸,却因伤口的剧痛而倒吸一口冷气。沈翊立刻俯身,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微凉的指尖上。
\"别动,\"沈翊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我在这儿,你想摸多久都行。\"
病房的日光灯在杜城眼底投下细碎的光斑,他恍惚间又看见那天的场景:沈翊站在画像室的窗前,夕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边。那是他最后一次出任务前,偷偷去看沈翊工作时的画面。
\"画像室...\"杜城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总是不记得关窗...\"
沈翊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素描纸。那是杜城出事后,他在画像室地上发现的——画中人正是站在窗边的自己,右下角还留着杜城潦草的签名。
\"你偷画我?\"沈翊将画纸展开在杜城眼前,声音里带着心疼的笑意,\"画得还不错。\"
杜城的目光在画纸上停留,瞳孔微微放大。他记得那天沈翊专注作画的样子,记得他鬓角渗出的细汗,记得他因为太过投入而忘记吃午饭...这些画面在他昏迷时一遍遍重放,成了支撑他醒来的执念。
\"疼...\"杜城突然皱眉,伤口传来的剧痛让他攥紧了沈翊的手。
沈翊立刻按下镇痛泵,另一只手轻轻抚过杜城汗湿的额头:\"马上就不疼了,再忍一下。\"
杜城却摇头,声音虚弱但坚定:\"不是伤口...\"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心口,\"这里...更疼...\"
沈翊的眼泪终于落下,滴在杜城的手背上。他知道杜城说的是什么——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思念,那些独自承受的牵挂,那些在生死边缘徘徊时最深的恐惧。
\"以后不会了,\"沈翊将杜城的手贴在自己心口,让他感受自己有力的心跳,\"我保证,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疼。\"
监护仪的滴答声在病房里回响,杜城的呼吸渐渐平稳。沈翊轻轻哼起一首老歌,那是他们第一次合作破案时,杜城在车里放的曲子。
\"睡吧,\"沈翊的声音温柔得像夜风,\"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杜城终于闭上眼睛,嘴角带着一丝安心的弧度。在药物和疲惫的双重作用下,他很快陷入沉睡。沈翊握着他的手,看着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病床上,在杜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一夜,沈翊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他知道,对杜城来说,最有效的镇痛剂不是药物,而是这份触手可及的真实陪伴。
沈翊从床头柜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是杜城的警徽。在变形的金属表面,还留着几道深深的划痕。\"你看,\"他将警徽举到杜城眼前,\"它和你一样,都挺过来了。\"
杜城的目光在警徽上停留,呼吸渐渐平稳。
他记得这枚警徽是怎么来的——那是他第一次独立带队破获大案后,沈翊亲手为他别上的。当时沈翊说:\"这不仅是荣誉,更是责任。\"
\"沈翊...\"杜城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如果那天我...\"
\"没有如果。\"沈翊打断他的话,语气坚定,\"你救了十二个工人,阻止了更大的灾难,杜城,你做得很好。\"
“可是,还是有人为我而死。”
沈翊的手顿了一下,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悲痛,却又很快被坚定取代。
他紧紧握住杜城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给予他力量:“那不是你的错,杜城。你已经拼尽全力,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每一个人。那些牺牲的人,他们是英雄,而你,同样也是。”
杜城的眼眶微微泛红,满是自责:“我明明可以做得更好,要是我再快一点,再小心一点……”
沈翊摇了摇头,打断他的话:“你已经做到了最好,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出色。不要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