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被顾南萧带回府后,一直不言不语,也不理人。顾南萧就仿佛没有看见似的,丝毫不影响他对云溪的照顾。
他将人带回府后,先是为云溪擦拭伤口,上药包扎,他在看到云溪身上、腿上、那纵横交错的伤口时,心也如同被针密密麻麻地扎着。
但当他打开云溪包扎过的左臂时,悔恨才到达顶点。那是几道很深的伤口,皮肉外翻着。
他无法想象,云溪昨晚是如何带着如此重的伤,击退野兽的,如何流着血,在山洞外设置陷阱的,又是如何在没有火种的情况下,生火取暖的。
顾南萧昨天之所以扔下云溪走了,就是怕自己脾气上来时,忍不住做些伤害她的事,说些伤害她的话。
但万万没想到,最后却给她带来了更大的伤害。更糟糕的是,两人的关系明明在前段时间,刚有些好转。
他有时在云溪望向他的眼神中,似乎也看出了些情愫,可经过这件事一闹,不仅积累的情愫荡然无存,关系甚至比之前还要恶劣几分了。
他知道云溪一直抱着离开的心,他的这次犯蠢,不仅没能将云溪留下,反而将人推得更远了。
顾南萧为云溪包扎好伤口后,将人轻轻拥着,他感受到怀中人身体僵直着,那是一种,从心底里不愿配合他的表现。
顾南萧嘴角牵起一个苦涩笑容,温柔地在云溪唇角印下一吻,轻声说道:“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熬些粥来。”
说完,便落荒而逃般地出去了。云溪身上的每一处伤痕,都提醒着他所犯下的蠢事,尤其是云溪那冰冷的神情,更是让他不敢直视。
以前是他没看清自己的心意,但自从昨夜,经历过失去云溪的感觉后,他便彻底明白了,这个女人对他是多么的重要。
所以,他绝对不会放弃,他刚到军营那会,也被无数人嘲笑鄙夷过,但他就是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硬生生打出了名气,获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在感情的事上也是一样,云溪他势在必得,他会让云溪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的。
顾南萧稳定了心神后,便唤来小厮为他烧火。而他自己则在净手后,准备为云溪做一碗,他最拿手的青菜粥。
顾南萧十二岁就被扔在军营中,一直随着将士们同吃同住。出征在外,粮草中断时,野菜他也啃过,冰水他也饮过。
所以,他并不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只是以前,从来没有人值得他这么做而已。现在,他愿意为云溪洗手做羹汤。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只是他的粥还没等熬好,便有小厮寻来,说庸王来了松竹院,此刻正在书房等他。
顾南萧没有理会,不用猜,肯定是他昨天强闯城门,今早是旷朝的事。尽管小厮看起来很急,他却没有现在过去的意思。
只是吩咐小厮道:“你去给父王传话,让他先回自己院子,我这边忙完了就会过去找他。”
顾南萧端着熬好的粥,在小厮的错愕注视下,回到了卧房。云溪正面朝里躺在锦被中。但通过小丫头清浅的呼吸,他可以辨别出云溪并没有睡着,只是不愿意看见他而已。
他轻轻地坐在床边,温声开口道:“从昨天午后起,你便没有再吃过东西了,这会儿先用点粥暖暖胃,等身体缓过来后,我再给你做些可口的吃。”
云溪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跟肚子过不去,她缓慢地起身,半靠在床榻间,任由顾南萧一勺勺亲自喂粥。
她之所以留在这儿,全是因为复仇,仇没报完之前,她先不离开。至于顾南萧对她的照顾,她又不是受不起,毕竟自己给这狗男人的东西,价值远超于他给自己的这点好。
云溪用过一碗粥后,毫不客气地给顾南萧下达指令:“请顾侯爷叫你的人去查一下,在城东远郊盘龙山那一带,时家是不是在私自开采金矿。”
这个金矿的位置,是云溪告诉时清臣的,之所以能发现这个金矿,还要从她发现大燕国的版图,竟然,与华夏的版图别无二致。
所以她根据记忆,试着推断出城东的那个金矿。没想到时家带人去勘查后,发现果然有一个金矿。
而后便瞒报朝廷,偷偷开采起来。时家一定以为云溪死了之后,就没有人知道他们私开金矿的事了。
云溪本想着,用这条罪状,将时家送上断头台。没想到她还没等动手,时家已经自己准备了一出,屯粮发国难财的戏码。
如此一来,她可以再等等。就等时家先把那项罪做实后,她再给时家来个数罪并罚,他就不信,这次时家还能轻易逃脱?
顾南萧明白云溪,为什么更加急迫地对付时家,知道她是不想在自己身边多留,想尽快报完仇就走。
但尽管是这样,他也必须帮云溪,就算留下有目的,起码也有了机会,让他可以重新获得云溪的心。
是故,顾南萧毫不犹豫地应下,并让云溪好好休息,说自己有些朝堂上的事,需要去处理一下。
云溪冷淡地嗯了一声,便再次躺到床榻中,还将脸习惯性地转向了里侧。顾南萧在她背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才缓步离开卧房。
他先是去了庸王的书房,父子俩刚一见面,庸王便劈头盖脸就对他一顿训斥。说他玩物丧志,说他耽于女色,说他不成大器。
对于庸王的谩骂和贬低,顾南萧毫不意外,毕竟这些是他从小听到大,在父亲口中听到最多的话。
他早就不想再为自己争取什么,也完全无力再辩驳,他由着庸王数落很久,直到庸王说道:
“我看你那个通房,就是个红颜祸水,你先是因她,与母妃顶嘴;后又因她,与兄弟不和,现在更是因她,做出强闯城门的事,真是昏头了。
咱们庸王府,也不缺她挣的那些黄白之物,你明日立刻将人发卖了,否则就别怪本王,不认你这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