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诗雅本来不想哭的，可听到周京越这番维护的话，那些积蓄在心头许久的委屈，仿佛倾闸而出的山洪。
她努力仰头，试图不让眼泪落下，但不知为何眼泪反而流的更凶了。
刚到秦家的时候，秦老爷子便说过，不准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低落的情绪，那是软弱的表现。
因为秦老爷子不喜欢软弱的人，即便是第一次进秦家，她也装出了落落大方。
哪怕没有一个人真心喜欢她，没有一个人真心希望她回归，所有人都在嘲笑她，可即便是受了再大的委屈，她也没有露出过一丝一毫的怯意。
只是没想到这份坚强会在周京越面前土崩瓦解。
“知道了。”
她哭的很凶，像是要把心里所有的委屈和脆弱都发泄出来。
周京越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周夫人，半晌后才开口，语速放得极慢，却掷地有声。
“诗雅是我认定的人，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周夫人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真不知道你看上了她什么地方？”张了张嘴还想要说，却在周京越冰冷的目光下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
秋末的雨寒凉，雨滴打在地上溅起层层水花，不断地溅起，落下，又重新溅起，反反复复。
远处的路灯散发着柔和光芒，在这寒凉的秋雨中晕出一片暖黄，似是在见证一份坚定的守护 。
玻璃窗外的银杏叶被窗打的簌簌作响，姜晚的目光从窗外落到面前，望着咖啡杯里慢慢融化的方糖，甜腻的焦糖香在空气里氤氲。
脑海里全是周京越下午质问她的样子，猩红的双眼，铁青的脸色，还有语气中满是伤痛与不甘，那模样让她的心像被重锤狠狠击中……
门被推开时，她的记忆回苏，一双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把住了门，随着一双定制皮鞋缓缓出现，手的主人也出现在了面前。
程聿风依旧穿着那身黑色高定西装，低着头看过来时，眸色浅淡，他鼻梁很高，额发自然下垂半遮住漆黑狭长的眼，睫毛不算很长却十分浓密，尾睫上扬，眼尾微挑冷漠的眼神看的人心底发凉。
“怎么来这么早？”
姜晚放下咖啡杯，朝那边的服务员招招手，“不早了，你要喝点什么？”
“美式吧。”
程聿风脱下外套放在服务员手里后，缓缓坐在了姜晚对面。
“阿姨那里我已经安排过去了，找了两个人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你暂时就别过去了。”
“谢谢。”
姜晚确实不能过去了，免得周夫人以为她还对周京越念念不忘，防她防的跟贼一样。
姜晚接过菜单，翻开看了看后，打开推到程聿风面前，“我点了点我们之前喜欢吃的东西，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程聿风看都没看摆摆手，把菜单重新推了回去，“我相信你的眼光。”
这句话后，气氛安静了下来，曾经无话不谈的情侣，如今变成了相对无言的故人。
姜晚尴尬地合上菜单，将菜单交给了旁边的服务员，透过弥漫的咖啡香气，试图掩盖彼此心间那一抹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沉默片刻后，姜晚挤出一丝微笑，打破这略显尴尬的氛围，轻声问道：
“我妈醒了吗？”
“还没有。”程聿风手指缓缓放在桌面上叩了叩，“不过，你昨天让我查的东西，我查到了，秦家秦诗雅确实有个小名……”
“叫什么？”姜晚抬起头，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打断了程聿风的话，程聿风不忍心看她失望的表情，但事实如此他也没办法。
“她的小名叫夕夕，并不是你口中的琴琴。”
“夕夕？”夕夕和琴琴不管是笔画还是发音都差的太多了，根本不存在搞错谐音。
姜晚原本激动的心情瞬间冷却了下来，叹了口气，许久才再次开口。
“还以为终于找到了，原来是我痴心妄想了，不过，谢谢你帮我做了这么多事。”
程聿风目光灼灼地看着姜晚，语气平淡，“这么多年的关系了，一点小事而已，用不着向我客气。”
姜晚避开程聿风炽热的眼神，垂下眉眼看着面前的的咖啡，手指捏着汤匙缓缓地转动着。
程聿风轻抿一口端上来的美式，放下杯子后，声音低沉而平稳。
“阿姨的事情我会继续让人关注的，有什么线索我立马告诉你。”
“好，那就麻烦你了。”
程聿风没说话，但眉头缓缓皱了起来，姜晚太客气了就像是在对待陌生人一样。
楼上传来钢琴声，是《爱的礼赞》第三小节，琴声缓缓流淌，掺杂在其中的爱意犹如涓涓细流……
姜晚听地微微出神，目光落在窗外随风舞动的银杏叶，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巧合，这是她和程聿风曾经最喜欢听的曲子。
听到这熟悉的旋律，程聿风也没有再开口说话，静静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倾听。
“好怀念的曲子……”
“过几天校友会，要一起去看看吗？大家好多年没有见过你了。”
姜晚不想去，怕看到熟人，而且她自认为自己也没有什么玩的很好的朋友。
“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程聿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失落，“好吧，其实大家都还挺想你的。”
晚上，姜晚回到昨天的酒店。
门口站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在地砖上，洇开深色痕迹，他捏在手里面黑色的东西，不是雨伞，是姜晚落在平江公寓里的那个布娃娃。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一张被雨水淋湿的脸，破碎而苍白。
原本梳上去发型垂落下来几根，挡在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面前，叫人看不清切，眼尾处微微有些湿红。
看清楚是谁后，他的眸子动了动，水珠只一瞬间便盈满了眼眶。
“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他的声音沙哑，脸颊上除了白还有一股不正常的红晕，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冒着白气，跌跌撞撞地靠着身后的墙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