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鹞子的第二阵冲锋宛如困兽之斗。
刘体纯的亲卫队举着盾牌,盾面蒙着浸水的牛皮,试图抵挡骠骑军的刀兵和冲杀。
若骠骑军没有那千余具装骑兵,或许还真的难以冲破铁鹞子的第二堵墙。
但是具装骑兵的优势,就是战马奔跑起来,根本无法阻挡,
这,
就是具装骑兵的优势。
一名亲卫队长刚举起令旗,就被具装骑兵撞得人仰马翻,盾牌几乎没了作用。
他正要从地上爬起来,重新举起手里的令旗,
可随后而来的骠骑军直接将他一波带走。
“稳住阵型!稳住阵型!”刘体纯声嘶力竭,但传令兵的令旗早已不知到哪里去了。
就连吹号的号手,喉咙亦被流矢射穿,号角里灌满了血沫。
铁鹞子们本能地向中央收缩,却成了骠骑军火铳的活靶。
就算好不容易靠近,等待他们的,也是狼牙锤。
链锤飞旋着砸入人群,颅骨碎裂声与铁甲扭曲声交织成地狱交响曲。
一匹战马被锤头砸中脊梁,脊椎断成两截,后半身还在抽搐,前半身却已陷进泥沼。
曹明胜的甲胄上,战马上皆被血水染红,
他依旧是楔形冲阵最前端的那个尖,脸上的兴奋和狰狞,就像是从沙漠里走出的人,看见一汪甘泉,贪婪的吮吸着。
铁枪挑起一具无头尸体的腰带,
那尸体穿着鳞甲,腰间玉牌刻着“忠勇”二字。
“忠勇?”他嗤笑着挥枪一甩,尸体如破布袋般砸向敌阵,
“不如刻个‘蠢’字!”
身后亲卫哄笑声中,铁鹞子的士气彻底崩溃。
有人丢下长矛想逃,却被夹在中间,左右无路,更多人红着眼冲锋,却在丈二马槊前化作肉泥。
滩涂上堆积的尸体渐渐形成缓坡,血水顺着坡势流淌,在低洼处汇成猩红的池塘。
刘体纯的双眼被血糊住,他抹了把脸,发现手背上沾着半片耳朵,不知是自己人的还是敌人的。
远处,曹明胜终于冲破了铁鹞子的第二堵墙,
身后的具装骑兵,此时也只剩下三四成,且都没了马槊,手里拿的都是马刀。
而五百步外,
是铁鹞子的第三堵墙。
所谓的三堵墙战法,
对内,就是前者返顾,后者杀之;
对外,一堵乱敌,二堵破敌,三堵灭敌。
昔日与关内明军作战,大多在第一堵墙时,明军就溃败了,少数明军精锐能见到第二堵墙,但很快就会被第二堵墙给攻破。
眼下,
骠骑军这把利箭,倒是穿透了铁鹞子的两堵墙,看到了这第三堵墙。
不到两万的骠骑军,若面对的只是两万铁鹞子,
此战到这里,也就算是赢了。
可曹明胜面对的,是李自成最引以为傲的三万铁鹞子。
还有一堵墙……
曹明胜咧嘴一笑,舔了舔嘴唇上的血水,大口的喘息着。
不知是已经后继乏力的缘故,还是因为兴奋的原因,他的胳膊已经开始轻微的颤抖了。
握枪的虎口,已经迸裂,虎口处鲜血直流。
他抬眼看向北面的李自成所在的中军,又回头望向南面的徐安国第二镇兵。
双方中军纹丝不动,就像是两个人在玩儿木头人,大眼瞪小眼,眼睛都不眨一下。
再向右看,
郑小子的倭军已经被数量众多的贼军给围住了。
不用想也知道,李自成给那边增兵了。
郑小子站在尸山上用弓箭射向外围的贼军,动作变形,一看就知道是后继乏力的缘故。
久经战阵的曹明胜又怎会不知道眼下的战局。
这破局的点,
也就只有骠骑军这边了。
“直娘贼……”
他的双眸开始泛红,眼白中尽是血丝。
“哈哈哈哈……”
曹明胜狂娟笑道:
“郑小子,你以为公爷是给你机会正名?
不不不,
这一战,
应该是正骠骑军之名!
我骠骑军,才是举世无双的辽东第一骑军!
满八旗、蒙八旗的骑军皆是我骠骑军的手下败将,
今日,
在这关内,
李自成的三万铁鹞子,将是我骠骑军登顶的最后一块台阶!
郑小子,
不要怪老子抢了你的风头。
因为老子,
真的忍不住,也等不及了!”
曹明胜朝着郑成功的方向喊完,嘴角一咧,
回头对身后的骠骑军众人,朗声道:
“弟兄们,
破了前面那堵墙,
这风头,
就是咱们的了!”
话音一落,
身后数千骠骑军哄笑道:
“抢风头!”
“让郑总兵在咱们后面吃灰!”
“我们骠骑军才是天下第一强骑!”
“儿,爹回不来了,但爹给你把路铺好了!”
“娘!您放心,国公爷会给您老人家养老的!”
“爹!娘!孩儿不孝,不能回来尽孝了!”
从哄笑,
到遗言。
没有人掉眼泪。
因为对他们来说,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并不是一件悲伤的事。
他们的牺牲,会给家族换来荣耀,
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啊!
当刘体纯在亲兵的搀扶下,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
刚好看见骠骑军冲击第三阵的画面。
本就不到两万的骠骑军,在冲破第二堵墙后,也就只剩下不到五千骑,
他们不仅没有撤离,反而开始冲击第三堵墙。
“疯了,疯了……他曹明胜就是一个疯子,不,他根本就不是人!”刘体纯龇牙咧嘴道。
“将军!退吧!”幸存的十几个亲卫聚集在刘体纯的周围,把缰绳交到他的手里。
刘体纯却一脚把亲卫踹开:“退?老子宁可死在辽东蛮子手里!”
周围零零散散的铁鹞子,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就像是丢了魂一样。
刘体纯从地上捡起一把卷了刃的长刀,指向这些人,
怒斥道:
“把兵器捡起来,骑上马,随我杀回去!”
然而,
这些铁鹞子压根儿就没有去搭理他。
刘体纯不由一愣,
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十几名亲卫。
这些亲卫不敢直视刘体纯的眼睛,一个个低垂着脑袋。
有时候,
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呵呵呵……”
刘体纯咧嘴笑着,他没有在说话。
兀自翻身上马,朝着骠骑军的方向策马而去。
第三阵,还有一万铁鹞子,
他刘体纯,没有败!
……
曹明胜要杀青了,能接受的call 1 不能接受的call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