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林书棠的问话,奚月瑶眸光幽沉好似想起了很久远的事,叹息一声道:“早年我父亲还在世时,受先帝看重,为此先帝特将越国质子交给父亲教养。”
“那位质子和你二姨母年龄相仿,在我们府中长到十六岁被送回越国。”
林书棠认真听着,越国紧邻着宣国,靠着袁州南侧,是个富饶却又看似低调的小国。
十多年前,先帝见他们日益强盛,便心生忌惮,让他们派来质子以结两国之好。
这位质子在奚家一住就是十年。
“所以,姨母和娘亲觉得造这衣冠冢的人是他?”她问道。
奚玉珠摇头道:“不可能是他,他自从离开奚家后,杳无音讯,十多年来未曾给我们送过一封书信,怎么可能还会想起给我建衣冠冢。”
她说着,语气中带着些许愤怒,双手紧攥着,不知不觉将怀里的衣裳揉成一团,“亏我父亲当年待他如亲子,可这些年奚家发生这么多事都未见他出面.......”
奚玉珠说着说着,双眸突然红了,“他早就将我们忘了.......”
奚月瑶长叹一口气道:“我知你恨他,但目前已经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奚玉珠将怀里的衣裳塞到一旁,“找不出来,就不找了,这衣冠冢的灵牌连名字都未雕刻,说不定并不是为我所建。”
林书棠听得云里雾里,但也猜测出,二姨母和这位质子有些许陈年旧怨。
马车继续前行,在摇摇晃晃中奚玉珠双眸含着泪缓缓入睡。
林书棠趁着她在梦中,朝娘亲小声问:“娘,这位质子和二姨母到底发生过何事?”
奚月瑶替一旁的妹妹拉上被褥,放低声音缓缓回:“那位质子和你二姨母年纪相仿,两人一同跟着府中先生念书,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父亲和母亲也很看好他们,甚至有想过要和先帝提出姻亲之事,可就在你二姨母及笄那年,他被接回越国,走的时候,曾允诺过你二姨母,日后定会回来娶她。”
“可怜你二姨母一等便是数年,直到我有了你,那人依旧未回来。”
闺中的女子到了及笄已是婚配的年龄,她姨母一等便是数年,不仅年龄大了,还在京城中有了不好的传言。
奚月瑶身为长姐,却因为受赵丞相等人迫害,早早失踪不见。
无人给奚玉瑶开导,也就因为如此,才让那姓秦的杂役有机可乘。
秦老爷想要逆天改命攀上奚家,便四处打听有关这位二小姐之事。
得知她心中有这么一个人,继而故意模仿那位质子。
甚至还时常学着质子的模样,带二姨母四处游历。
二姨母心中本就对那位质子有怨,后来自然而然将对他的情绪转移到了秦老爷身上。
不然光凭着秦老爷的家世和学识,怎么可能会让堂堂太傅府上的二小姐动心。
后来奚老爷渐渐发现异常,十分愤怒,给了一笔银子那姓秦的,将他打发走后,将二姨母关在房中足足关了三个月。
也就是这三个月,二姨母也逐渐清醒,收回了在秦老爷身上的心思。
这也导致了后来,秦老爷将她绑走后,两人关系破裂,使得她被秦家人毁容折磨。
林书棠听完前因后果,渐渐也明白为什么方才二姨母为何会那般激动。
一个明明早就让她心死的人,突然又做出极其痴情的举动,任谁也受不了。
所以她宁愿相信,建这个衣冠冢的人并不是他。
奚月瑶垂眸看着一旁的二妹,双眸中满是内疚,“若是我当年还府中,定不会让她被人蒙骗。”
林书棠挽着她的胳膊,将头轻轻枕在她的肩上,“娘,现在你能回来已是大幸,至于二姨母,我想她和那位质子定是有什么误会,所以才蹉跎了这么多年。”
那个衣冠冢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衣冠冢,是用黄金打造的黄金屋,是由银珠建成的长河,更是由夜明珠镶嵌成的夜中星河。
她不相信,连个衣冠冢都这么上心的人,会不管二姨母死活。
奚月瑶长叹口气,轻轻抚过女儿的发丝,柔声道:“但愿是误会.......”
“肯定是.......”林书棠在她肩头蹭了蹭,随后也闭上眼睛,缓缓睡着了。
以前有段砚洲在,她才睡得安稳。
现在自从娘亲回来后,她再也没有做过噩梦,只要轻轻嗅了嗅她身上的香味,她便觉得特别安心。
就像回到幼时,母亲拥着她在小床上入睡一般。
马车越跑越快,颠簸得也越来越厉害。
虽说自从来这里后,不是雪灾就是雹灾,可是有家人在左右,已敌过万家灯火。
林书棠靠着娘亲越睡越沉,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娘亲轻轻搂着她,将她放在怀里,温柔地替她盖上的被褥,随后像哄孩童一般,轻轻拍着她的背。
林书棠微微睁开眼睛,看着跟前母亲温柔的脸,而后满足地闭上眼睛睡着了。
有娘真好。
马车外的段砚洲继续赶着马车,他时不时回头朝马车里看去,却又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握着手中长鞭,抓紧时间赶路。
这次大冰雹危害的可不仅仅是岐南,就连丹州和附近十多个小镇都波及。
原本平坦的官道,也都变得坑坑洼洼。
马车跑起来,摇晃厉害,若是再下一场雨,那路更难走。
岐南发生如此厉害的天灾,消息很快传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