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之内,刀光映照红烛残焰,破碎檀木散落一地,沈易捂着肩头鲜血淌落,和柳如絮、顾清绮背靠背而立。
怀王负手而站,身后暗卫持戟成圈;副将带余兵守在门口,火铳的硝烟尚未散去。
忽然一道急雷在殿顶上方炸开,梁柱仿佛微微摇晃,令人恍若置身末世的裂变光景。怀王缓缓举目,语声低而沉:“沈易,本王耐心已尽。你再挣扎,也是死路。”
柳如絮额角满是汗珠,却执刀不退:“殿下既自诩仁义,为何引兵叛朝?你可知边关血流成河,百姓蒙难?”
怀王冷冷回视:“我若成事,自有新政福泽天下;至于眼前之牺牲,只是披荆斩棘。”
沈易心中怒火翻腾,喝道:“你口口声声新政,不过是苛取豪夺更胜铁狼之辈;副将屠戮百姓、赵尚书把持文枢……你便是再粉饰,也改不了谋逆之实!”
怀王神色微变,一缕复杂神情转瞬即逝,终被坚毅与杀机替代。他朝副将做了个手势:“动手,杀。”
见怀王下令,暗卫和副将兵卒合围而上。沈易、柳如絮、顾清绮被迫迎战,却各自伤重,难以支撑。
就在绝境一瞬,飞羽堂弓手再度破窗而入,为首者一箭疾发,射中一名暗卫咽喉,喝道:“怀王枉顾先帝之恩,我等飞羽堂今日当清君侧!”
怀王见之勃然大怒:“逆徒,先帝早废汝辈!竟敢口出狂言?!”他长剑一抖,暗卫亦挥戟扑向弓手首领。
飞羽堂弓手在殿内近距离较为不利,仍奋力箭下连珠。那利箭每每精准夺命,但暗卫也训练有素,霎时间堂内血花乱溅,兵器碰撞声不绝。
顾清绮死守账册与檄文草稿,见两股势力交战,多次险被流矢击中。
柳如絮拼尽残力护住她侧面;沈易则咬牙冲向怀王本人,想趁乱夺其腰间金丝印匣,但被副将眼尖拦截,“当”一声刀剑相撞,沈易再度被震得喷血倒退。
沈易艰难站起,却觉眼前一片眩晕,副将步步逼近,狂笑:“你又能站起来多少回?”柳如絮想帮忙,却被另一暗卫牵制。
飞羽堂弓手首领也被两把戟困住分身乏术。一切似走向终局的沉痛绝望。
堂外一阵“杀!”的雄浑吼声,猎户与一批铁鱼帮弟兄再度杀入,火把照亮他高壮身影。
他大喝:“沈大人莫慌,我等来也!”副将见之咒骂不已:“蝼蚁死而不僵?再给我杀!”
铁鱼帮头领挥舞单刀,与飞羽堂弓手配合,瞬间搅乱暗卫阵形。副将人多势众却被分散牵制。
猎户一眼看见沈易危在旦夕,立刻冲来强行撞开副将刀势,“铿”地一声震得刀火飞溅。副将狂怒,二人刀来斧往打得石板碎裂火花。
沈易靠在柱子微喘,向猎户投以感激眼神。柳如絮与顾清绮也松一口气,总算局面不至立刻死绝。
可怀王仍冷看这一切,似在衡量时机。只要他亲自下场,带领暗卫再发猛攻,也许还能收拾残局。
堂外轰鸣,天上雷电恍若撕裂夜幕。离“盛典”只剩几个时辰,沈易心念万千:若再不夺印或当场揭穿怀王,待明日天亮将陷万劫不复。
他攥紧短刀,一面示意柳如絮:“帮我逼退副将……我去夺王印。”柳如絮虽心惊他体力不支,却也知时不再来,狠狠点头:“好!你万勿冒进。”
京城,皇妃携柴将军在深夜步出宫门,看向广阔星空。
她心神焦灼:按照时辰推算,再无沈易情报,就该黎明时正式下诏对怀王实施“逆罪宣判”。但若沈易恰在盛典前一刻送回证物,她仍想尽量避免大规模内战。
柴将军静候,一队禁军肃立宫墙下,气氛压抑之极。“娘娘,当真要等到天亮时分再作宣诏吗?”
皇妃冷淡:“是。若临到天亮沈易还无确凿信函,我唯有下令征剿。”
她语气微哑:“若国再陷刀兵乱潮,亦是不得已。朕已别无路可选。”一语落下,众臣皆黯然:这似是大明生死存亡的最后倒数。谁都不知道能否等到那一线生机。
主殿,副将与猎户火光间拼得刀刀凶险,刀锋荡起血浪。飞羽堂弓手射杀暗卫数人,亦有多人伤亡。柳如絮与顾清绮合力护账册和檄文草稿,死撑。
沈易则目光锁定怀王腰间挂囊。那或许便是王玺所在。
怀王看他死盯那匣,眼中寒光:“想要印玺?胆子不小。”他举剑横劈,逼退沈易;沈易艰难招架,刀臂发麻,却仍想迂回逼近。
怀王又是一剑疾刺,精准狠辣,沈易肩伤爆裂般疼痛中吐血后退。柳如絮急呼,却被暗卫挡了数招,不及救援。
怀王乘胜追击,剑势连续递进,逼得沈易无力回防,每抵一剑都震得整个人气血翻涌。怀王心中冷笑:这沈易到底受重伤多日,还妄想与我决斗?
终在一次碰撞中,沈易刀被挑飞,怀王趁隙一脚踢在他胸口,“砰”地将他踢撞在大柱上;沈易哇地喷出血沫,无力再握刀。柳如絮惊呛呼喊,想冲来相救,却又被暗卫死死缠住。
怀王踏步逼近沈易,长剑缓举对着其咽喉:“沈易,我最后问你,归顺或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大手猛然从怀王后方探来,疾速抓住怀王腕骨!怀王惊觉,怒然回肘,见是副将?不,那分明是另一魁梧身躯!在那交错瞬间,怀王手腕一松,剑势微偏。
原来是飞羽堂首领,不知何时从暗卫纠缠中突围,闪到怀王背后一记擒拿。
怀王眼神骤变:“你——”飞羽堂首领虽已多处挂彩,仍迸发残余爆发力,将怀王手臂锁住片刻。怀王猛震臂膀,两人力道之争短暂僵持。
沈易则抓住微妙之机,弯腰奋力一扯,把怀王腰间的金丝挂囊扯落!
怀王怒啸,反肘击中弓手首领胸口,将他震飞数尺;再转身便要劈沈易,但沈易已滚地退后数步,怀王进退不及,眼睁睁看挂囊落入沈易手中!
柳如絮见状,心中大喜,立刻冲来护住沈易退后。沈易颤抖地翻开挂囊,果见里头盛着一方玉玺,通体莹白刻着“受命于天”的古篆文,为怀王专用印。
若将它与檄文草稿结合,便等同怀王亲笔无可抵赖的大逆罪证!
怀王见印玺被夺,神色骤变,连脸上那沉稳都破裂成狰狞:“放下我的王玺!”他嘶吼前扑,又遭柳如絮刀势阻挡。
飞羽堂首领咳血倒地无法再起,暗卫正要追击沈易等,堂外却传来猎户与铁鱼帮高声喊:“沈大人快走——副将我挡住!”
沈易抱着印玺,与柳如絮、顾清绮三人试图退出殿门,却见暗卫、侍卫、乃至副将又围了上来,火铳上膛,刺刀闪烁。天顶雷声轰然而下,仿佛天怒人怨,殿内血河迸流。
柳如絮、顾清绮刀剑并举死护沈易,副将怒目圆睁:“你们妄想带王印逃走?做梦!”话毕命手下开铳。
然而就在此刻,一连串“嘣嘣”爆音又在殿外回响,似铁鱼帮或弓手余众施了大量烟火或炸药,震得厅内窗棂剧烈晃动。烟火浓烈扑入,呛得众士兵满目黑灰,火铳队一时难以瞄准。
沈易、柳如絮与顾清绮借浓烟遮盖,拼命冲出侧门长廊。副将狂吼令兵追赶,怀王也通红双目想夺回印玺,但火光烟尘四溢,一时间失去目标。
刀光、爆鸣、血溅、嘶吼,这一刻交织成惊心动魄的炼狱之景。仿佛只要一步踩错,便坠无底深渊。
三人冒着烟火窜至院落,却见那处亦是刀兵相接,有铁鱼帮与飞羽堂残部苦战王府护军,霎时间人挤人,血染石板。顾清绮惊呼:“路被封死!”
柳如絮无奈怒斥:“杀出去!”她带头斩翻一名士兵,挺刀开路;沈易紧咬牙关,以最后意志挥刀护顾清绮,印玺在手不敢撒,险些被一柄长矛戳中左胸;好在猎户奔到帮挡下一矛。
短短数息,人群厮杀纠缠形成乱阵,沈易等似被困在刀雨中难动半步。怀王与副将也随兵挤入院落,吼声如雷:“拿回印玺,全部斩!”
京城那边,东方已见鱼肚白。皇妃待在殿前仰望微亮天色,柴将军默立侧畔。时辰已到,如果再无沈易信使,皇妃即刻发布宣示:“怀王谋逆”,全面征剿。
她眸子含痛,却不得不握笔草诏:
“怀王叛逆,副将屠戮,赵尚书外通藩镇…… 今朕为安天下,特发檄文,令诸藩齐讨此乱……”
写到此,她握笔的手颤了颤,似仍存一线侥幸:沈易,你到底……
大殿外,“东方既白”,钟鼓声已开始敲响,象征新一日朝会将开。若这钟鼓敲罢仍无消息,皇妃就会在朝堂上正式发布讨逆之诏,怀王势必兵刃相接,大明版图陷无尽战火。
再看怀王府院落里,沈易、柳如絮、顾清绮步步血战,满身疲惫。随着夜色退去,天际隐约泛白光,更让人心急:一旦天亮,盛典钟鼓将敲,怀王就可堂而皇之“称帝”。
副将与暗卫漫天刀锋笼罩,沈易险几次被刺中要害,柳如絮多次替他挡下,自己也多出几道伤口,俨然命悬一线。猎户那边相助也重创,再无余力形成有力突围。
怀王则尾随而来,怒火未消,对沈易怒斩不断。他见三人顽抗不死,更添杀意。
顾清绮怀里印玺与账册剧烈晃动,她几近脱力,用尽全部心志紧抓不放:“再走几步,就……就能冲到外院……”她自己都不知能否见日出便死在刀下。
眼看大门处也有敌兵涌来堵截,四方封合。铁鱼帮与飞羽堂人马虽尽力杀敌,却被副将兵势分割成零星。沈易知道:若再找不到突破口,印玺账册就会失陷。然而体力耗尽,难再挥动刀势。
柳如絮气若游丝:“大人,若真无退路,你带顾姑娘先逃……我断后。”沈易忽然攥住她手腕:“别乱说。要死同死,拿着印一起走!”
眼看围攻更紧,沈易等人渐被逼至高墙一角,血溅石板,火焰映天。就当怀王带暗卫步步收网之际,忽听远方传来凄厉号角与马蹄轰鸣!那动静之大,震撼全城。
副将、怀王皆变色:“怎么又来援军??”
一骑快马仿佛碾碎夜色,从王府外冲入大院,后面似还有百余骑跟随。为首者不持旗,却在马上高喊:“沈大人何在?我等奉……奉某人之命助力破围!”
殿内外众人皆愣神:**是谁能骑马闯进戒严之城?**沈易心头骤跳:皇妃远程派出救兵?又或者某地方军前来响应正义?还是外藩变节……
天边东方初露曙色,随着那马队突破院门,刀兵再度激烈冲撞。沈易、柳如絮、顾清绮趁空重新集聚力量,试图往那忽然出现的救援方向移动。
怀王勃然变脸:“混账东西!给我挡下——”副将、暗卫在一片混乱中也分身乏术。
沈易看着破晓的光线透过烟尘血雾映进院子,神情复杂:如若真是救兵,也许他们能带走怀王印玺,连夜狂赶传至京城,阻止天亮时皇妃的“宣战之诏”。
但此刻一切未知,仍需拼尽最后余力杀出。
雷音似在天外隆隆回荡,血与烟火在王府狂舞。怀王贵为藩王,此刻踏入极致杀局,欲以刀剑了断天下;沈易等逆流而行,为护国之正统血战不歇。
战局扑朔迷离,生死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