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晚晴眼里冒着两篷火,想烧死他。当初谢闲富要撞死他,不管自己出于什么目的救他,也是拼着命出生入死的,可这孙子翻脸比翻书还快。
但这话说出来,又像在跟他表功,说不出口。
褚照天反而还没完没了地叨逼:“是不是见义勇为,天知地知。就算是吧,我又不颁这项奖,你要领奖金,的颁奖部门要去。我是受害人,你插足进来算什么?”
之所以对要闵晚晴施以血脉压制,是褚照天对丹鼎有了新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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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逸天神已有数次试探性的接触,而褚照天和步虚却连门也没找着,这危机比面对面地干,还叫人心绪难定;三宫迟迟未能修复,使他危机感更为加重。如果在悬而未决中,就让逃逸天神给自己的三魂七魄动动手脚,未来就再也没有浪漫和散漫的穿越自由了。
保命才能保三魂,出于生存考虑,先武装自己,把男欢女爱暂且抛一边儿去。
黛壑云常护,丹炉火未燃。这回重生认识的女性不少,能凑合达到残缺道人那奇葩丹鼎观标准的人,眼下只有闵晚晴,虽然她未必是一尊纯粹的鼎,可时间紧迫先对付着用吧。
刚才步虚已把不幸的消息告诉了褚照天,小师妹查知捏造的师傅死了,他没办法拉拢小师妹和褚照天搞好关系。如果褚哥想继续爱小师妹,只能自己想办法,自学成才。步虚坚持原则,坚守天条,既然对付逃逸天神不能用仙术,对付小师妹更不行。
经过温雅玲多次代替碰壁,褚照天对闵晚晴没抱多大希望了。
只有“悟了长生理”,才能“秋莲处处开”。可这妞儿不修行,没一点儿精神境界,靠理想说不服她。唯有拿住她的命脉,控制她。
控制闵晚晴这类物质型的姑娘,要像分蛋糕阶层统治产蛋糕阶层一样,不能让他们吃太饱。得让他们吃了上顿后,清楚地认识到,他们的下一顿还掌握在分蛋糕阶层的手上。这样,他们吃了下一顿,才会有感恩戴德之心。
闵晚晴拿到四十万,至少可以还十年房贷,还能搭理他吗?更会说去尼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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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勤目睹褚照天连救命恩人闵晚晴的钱都坑,对自己更要敲诈勒索了。他再也顾不得方琼对他耳提面命传授的机宜了,从兜里取出照片递给褚照天:“褚总,方姨让我把她的照片给你。”
闵晚晴一把夺过来,粗一看,十分愕然,继而又十分的愤怒。
她大声问道:“谢大哥,这就是你后妈吧?你后妈跟这种奸商谈生意,能落下好吗?是他调戏你后妈,你后妈才跳楼的吧?”
谢勤露出了完整的傻样儿,张着嘴,瞪着眼,身子却灵巧地哆嗦颤抖起来。他回答不出闵晚晴的问话,更不适应她的语气和问话速度,心里只有惧怕。
几年前的那件事,谢勤现在能记起一些片段。第一次见闵晚晴时,他怕对方不签谅解书,只说后妈是谈生意跳楼,没说跟谁谈。当闵晚晴连珠炮似的问起,谢勤又不知道她的怒气是冲褚照天,就更怕了,怕事情要黄。他张着嘴看了闵晚晴,又张着嘴看褚照天。
褚照天没看照片就想起来了。事情太久,他记不得谢闲富,却记得方琼。
那是一个刚烈,敢豁出命保护家产的女人。因宿主害的人多,数不过来,记忆里已没有对谢闲富的印象。但一言不合就跳楼的女人,只有方琼一个,宿主还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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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风暴创业不到两年,宿主开发的第一款游戏大卖,净收入就有一千三百多万。他要扩大生产规模,扩大队伍。而增加的策划、美术、程序开发三个部门的关卡设计师、角色设计师、动画师、游戏程序员、网络程序员都需要独立的工作空间。
宿主这回下了决心,不惜代价,拿下谢闲富。
早在创办时,宿主为了割出父亲褚慕勇更多的血,想把一层楼全买下。当其他公司拿了钱和赔偿后,或卖或退都搬走了。唯独谢闲富买的三个单元不卖、不租。声称做生意图吉利图风水,宿主给多少钱也不搬。他在这人气旺,好赚钱,一帮中老年把他当成长寿的源泉。
宿主从游戏生意中牟利后,也想要个好风水。现谢闲富再这么说就不行,必须滚蛋!
那时,宿主的敲诈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很快,他从玉妃金凤保健品厂到该产品在新康总代理的各个经营环节中拿到致命证据,产品有药物成份、经营有偷税漏税、推销有欺骗行为。他又花钱搬动监管部门去查谢闲富。这一步只是吓唬,醒醒谢闲富的脑子。
谢闲富偏偏不见棺材不掉泪,他自恃有骨头,心想你养了狗,我就舍不得骨头吗?
那时的保健品营销,出现这些问题很普遍。只要能买,能大卖,就证明对消费者身体有好处;税口、质量口又留有商人爱钻的缝隙,等养肥了,到需要时,再查漏补缺;至于公司营销员像孝子贤孙一样对待消费者,上门端茶递水侍候床前,出门陪游陪检照顾身心,洗脚搓背做按摩,那是孝敬老人的传统美德。
于是,谢闲富轻易打发走了监管人员。他的三个单元,照旧不卖不租,总之不搬。
宿主在电梯、楼道遇见谢闲富,还点头打个招呼,对方却挂着一脸胜利者的倨傲。谢闲富确实得意,认为拿钱喂狗,是红尘商人的基本素质。因此,他很轻视宿主那些小手段。
没过多久,有几百个消费者联名起诉,并集体围观歌盛大厦,酿出了群体事件。
这就对红尘的和谐社会造成了伤害,公检法积极维稳,却没查出点燃消费者怒火的人是谁,唯独查出不是月亮惹的祸,而是谢闲富。这时,工商税务也拿出了切实的证据,动起了真格儿,脸上连笑容也不带,一切公事公办。
谢闲富的骨头不顶用了,肉太少。
事情到这一步,已经无法挽回了,罚款,追缴,赔偿消费者,一起压在了谢闲富的头上。可他到这会儿也没找到消费者联名打官司的真正原因。那帮平常见他就老板老板喊的中老年人,以前是为了健康长寿,现在想他短命早死。有人给他透了个风,让他求宿主帮忙。
年轻的填房妻子方琼不想让暴脾气丈夫去顶宿主的牛。
她经多方打听,得知宿主有一喜好,色。虽然她不能像花木兰靠武功替父去从军,但她要靠一张利嘴几分姿色替夫去谈判。然而,刚发家的宿主在这阶段,事业心比色心重,他花掉的钱用色相弥补不了;遭人拒绝的心灵创伤靠抹云南白药不管用。
这损失只有谢闲富的办公室能弥补。他要求低价收购那三个单元,就帮方琼平事儿。
方琼回去对丈夫一说,谢闲富告诉她,追缴非法所得和罚款两项,他就倾家荡产了。那三大间办公室卖出去,一大半的钱要赔偿消费者的精神损失和财产损失。他把三间办公室挂到中介后,决定找宿主提价,提不了,就提人头。方琼怕丈夫进监狱,执意再去谈谈。
这回她真要靠色相请求宿主加一点价,加到能支付消费者的赔偿就行。
可宿主做好了局,知道他们挂到中介的房子不可能卖出去。因此,宿主标榜他只遵循资本原则,要由着资本的性子逐利。而资本不允许他收购办公室吃亏,他就不能吃。
那也是一个夏天,方琼见和平谈判的色诱无效,就拍着敞胸露怀的心口威胁:“我保不了财产,也要保我老公的命。你不加价,我就喊着非礼,打这儿跳下去。”
“方姐,别这样!”宿主轻描淡写劝了一下,又提醒道:“这是三楼,不能开玩笑。”
他身上揣有录音笔,袖口和四壁装了针孔摄像头。他提醒这句话,能够推掉所有意外的责任。方琼却没听出他话里藏着的圈套,冷笑一声,“三楼就摔不死吗?”接着高呼几声救命,声称宿主在实施强奸暴行。
宿主假装惊慌失措,却稳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她打开窗户,继续高呼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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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闲富要应付各种法律事务,还要救摔瘫痪的妻子。
直到这时,挂到中介的办公室还是跟以前一样,偶尔有人要买,可是总在一天半天后,别人又不买了。他终于明白这是宿主在捣鬼。谢闲富想报仇杀人,可是,前期他没有时间,到后期又没有能力了,他连歌盛大厦也进不去。
那长歪瓜裂栆的空三妈,以前见了谢闲富像个三孙子。现在却以他着名的三妈句式威胁:你踏马再来,我踏马打死你,他他妈谁敢放你进来试试。
谢闲富歌盛大厦车库的出入口,在半路上,想跟宿主打个照面都难。他不想报复社会,只想报复褚照天,可他现在又被打回原形,重归底层,怎么报复呢?
最后,那三个单元只好贱卖给了褚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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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照天见谢勤回答不上闵晚晴的问话,就当众把这段往事原汁原味地说了。
闵晚晴听了个发指眦裂,叫了一声卑鄙无耻,嚯然起身指着他道:“给我说这些,存心想叫我打你个脑残是吧?”
“我说出来,是让我姐和你知道,我褚照天以前是什么人,现在是什么人。”
“你现在也是畜牲!不,你禽兽不如!”
“姐,你跟她说说,我是什么想法。”
温雅玲证明褚照天说过不要赔偿金,他造孽的事做得多,估计谢闲富是其中一桩。他希望闵晚晴也不要拿那么多赔偿金,即使有四十万也解决不了房子的事,所以,想从她的赔偿金里挤出一半,还给谢勤,以后再给她补上。
闵晚晴怒道:“他造的孽,凭什么让我赔钱?他休想从我这儿挤,一分都不能少!”
而现在褚照天因为方琼,更不想让谢勤支付赔偿金。他表示,以后会有机会挣钱,挣了钱,就加倍偿还闵晚晴。
闵姐不信,连他的屁也一块儿轻视,冷笑道:“你放出的屁,一个没响过。”
褚照天见她不答应,只好请谢勤按今天商谈的内容,把谅解书写好,明天再拿来签字,自己送给检察院,顺便再给朋友打个招呼,争取尽快结案。他怕谢勤记不住,又请温雅玲拿了纸笔,写出干巴巴几条,让谢勤找律师处理。
做这一切,一是赎罪,二是想感动闵晚晴。可这姑娘不容易感动。
褚照天不是只图闵姐好看,还因为她是未曾添柴起火的丹鼎。据最近体验,他发现残缺道人那套独特的丹鼎原则,的确见效。那时他不信,每一世见了女人就像血气方刚的少年。如今,丹鼎远了,只存于意念中,他搬运周天经三关通三田,气血循行真的顺畅不少。
残缺道人教导过:“人与肉丹鼎的关系,犹如柏拉图之爱恋。”
一个封建社会里的道人,能有这等境界,说明真有道。残缺道人还为此注疏:“乾坤炉里炼,日月鼎中煎。乾和坤,日和月,各在寂兮寥兮的宇宙,独行自在,可以相互作用,岂能塞在同一炉鼎中煎熬?能同炼同煎的,是因共处寂兮寥兮。人与丹鼎,也如此。”
这就是褚照天要控制闵晚晴的根本原因。
“姐,你帮我送送客人,我和闵姐再商量一下。”褚照天对温雅玲道。
闵晚晴多呆一会儿都嫌他恶心,气冲冲地跟着谢勤和温雅玲走出门。但转眼之间,她又返回,还关了门,笑吟吟走向褚照天:“没监控是吧?你不小心受点儿伤,他们一定信。”
褚照天倒不怕威吓,他刚移步,像被什么绊住,啪叽摔了个嘴啃泥。可他看看地上,什么也没有。闵晚晴笑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报应来了。”她纵步起腿,踢向他后背,要来个更狠的报应。不料,她竟看见了奇异的怪事。
茶几上的笔倏然升飞,褚照天正扶茶几要站起,笔已扎进他胳膊。
“啊——”褚照天惨叫一声,急喊:“闵姐,快跑!”
闵晚晴幸灾乐祸地笑道:“这么魔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