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炫之陷入沉思,北戎三王子此举着实异常。不过无论他去留与否,他都必须带走如意,他已经再也受不了了,眼睁睁看着他与如意双双对对,恩恩爱爱。
傍晚凉风阵阵,虽已临近初夏,天气却依旧变幻无常。
“立夏,关好院门,唤立春前来,我有要事与你二人相商。”如意端坐于靠窗高背椅上,神色肃穆。
立夏颔首,依言领着情绪有些低落的立春进了房间。
顾三爷走了,立春为夫人深感难过,夫人怎就没有随三爷同行?夫君终日不在身旁,难道不怕被他人抢走?顾三爷年轻英俊,财势双全,夫人不跟着他回去,实在是令人费解。
“立夏,立春,三爷已走,我们也该走了。”如意轻声说道。
“夫人,您是要跟着三爷走?”立春瞪大眼睛,满脸欣喜,“您这样想就对了,夫妻本应相守,三爷对您情深意重。这几日小少爷与小小姐与爹爹相伴,终日笑颜如花,饭量亦有所增加……”
“立春。”立夏轻扯立春衣角,不让她继续往下说。
她深知夫人绝非此意,若要离去,今早三爷动身之时,夫人便会相随,又怎会等到现在才说。
“夫人您说的难道不是这个意思?”立春茫然望着如意,双手略显不安地揉搓着。
如意颔首,轻吁一口气说道:“多年来,我与你二人情同手足,有些话便也无需隐瞒。我实话告诉你们,我昔日仇家寻上门来了。”
“啊……”立春惊声叫道,“那夫人,您怎就放了三爷走?”
“三爷他绝非等闲之辈,乃是能成就大业之人,我不愿成为他的累赘。况且,我与他实则并无关联,安安与宁宁也并非他的骨肉。”如意沉凝说道。
立夏闻言,不禁瞠目结舌,她原以为自己已洞悉一切,岂料夫人与三爷的关系竟如此复杂。
“我与三爷的关系,该言明的我已言明。如今仇家将至,已是迫在眉睫。”如意沉默片刻,抬眼说道,“我别无他求,只盼你们二人能带安安宁宁速速离去,万不可让孩子们落入仇家之手。”
“夫人!”立春面色涨红,低声啜泣道,“万万不可,孩子们怎能没有娘亲,要逃我们也应一同逃亡。”
“立春,我已深思熟虑,这件事远非你所想那般简单。若我与你们一同逃离,最终结局恐怕是我们皆无法脱身。”如意皱眉说道,“我们与你们分道扬镳,或许你们尚有一线生机。”
如意这几日思索良久,深知倘若苏炫之追来,定然已知晓安安宁宁的存在。然而,他必定会误以为孩子是顾三爷的,如此一来,他们二人兴许还有逃脱的机会。
毕竟,她深知苏炫之的品性,他不会滥杀无辜,更不会因泄愤而取孩子们的性命。只要立夏立春带着孩子离开,他便不会再追查,他的目标定然唯有自己。
只要孩子们安全,她也便安心了,只是孩子们还这样小,正是需要娘亲照料的时候,却要失去了她,他们实在是太可怜了。
“夫人,您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立夏白着一张脸跪在了地上,眼里满是无助。
她们两个刚刚听了如意的嘱托,心里七上八下,没有了主意。
“立夏,你快起来,我刚刚所说便是最好的计策。你们两个按我说的办,今晚就走,越快越好,包袱我已经替你们收拾好,你们今晚上坐船离开,前往金陵找我的表舅,他会收留你们。”如意沉声说道。
许是老天有眼,去年她与表舅在机缘巧合之下重逢了。表舅操着一口家乡话,面容与从前变化不大,只是老了一些,他如今已经搬到了金陵。要不是如意长着一双与母亲一模一样的眼睛,表舅一眼认出了她,说不定他们两个又要失之交臂了。
如意得知表舅他早些年一直在京城查找他们一家的下落,又知她被景王府收留,还特意去找过,却被管家赶了出来。
如意对这位表舅心怀感恩,将自己的遭遇避重就轻地告诉了他。只说自己被王妃放了出来,辗转来到了江阴,嫁人生子,一切都好。
只是这件事是王妃自作主张,景王府其他人并不知晓,只以为她已经死了。因而她还活着的消息还需保密,不能与人说。
表舅老泪纵横,给孩子们留了见面礼,又留了地址给她,让她以后有空一定要带着孩子来看他。
他说自己如今积攒了一些家业,在金陵也算是个富户。膝下独子在京城开铺子,经营得风生水起。
如意原想着等孩子们稍大一些就带他们去金陵走走,哪知如今却要骨肉分离。
她积攒了好久的泪水终于在立夏立春出门之后汩汩而下。
安安宁宁,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的,乖乖在舅公家中等着娘亲,娘亲一定会回来看你们。
立春与立夏简单收拾了行李,背着两个熟睡的孩子偷偷摸摸从地窖下的暗道遁出,这条暗道可是夫人入住之前,特意找人挖的,就怕万一有事能从暗道逃出去。
暗道的出口是村口的树林,她们两个静听了片刻,见外头并无异样,偷偷出了洞口,又沿着河边一条很少有人知道的小路趁夜去了渡口。
在那里,如意早就包了一条小船,只要顺利,十几天后他们就能到达金陵。
寂静的夜里,偶尔传来几声狗叫,时轻时重,就如同每一个夜晚。
一群黑衣人埋伏在芦苇丛中,看到河边影影绰绰似有人影晃动,正想跟上去探一探,却听到村里传出此起彼伏的狗吠声。
不好,难道是有人捷足先登了。他们几个顾不上查看晃动的人影,借着晨雾进了村子。
幸而狗叫声已经安静下来,那小院门口并无异样。
“快进去。”有人低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