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接到徐槐身死的消息免不了兔死狐悲,喃喃道:“这不是我的本意。”
原本部署于北方的那令人畏惧的八支直属禁军调走四支!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梁山大军所承受的巨大压力瞬间骤减。一直以来,面对这支精锐之师的强大威慑,梁山好汉们始终如临大敌,不敢有丝毫懈怠。而现在,他们终于可以稍稍松口气了。
但形势依然严峻,南下两条必经之路,一条是走丰沛、出徐州。这条路上丰县有栾延玉、祝永清、傅玉,沛县有栾延芳、祝万年、徐州有盖天锡。三方互为犄角,实力强悍。
另一条路走出芒砀山,入淮泗,此路只有徐京、李从吉一万五千人驻守,但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吴用本意是去淮西跟王庆会合,奈何王庆此时也自身难保。上次被吴用一顿忽悠进攻大宋的核心要地颖川、汝南。赵官儿急令攻打方腊的王禀等人北上救援。
王禀、刘延庆、折可存一个回手掏,直取贼巢寿春。王庆不禁打,一仗打没十几万人,撤出寿春,往荆襄、两川跑了。反倒是方腊压力减少不少。
吴用得到探报王庆西去襄阳,计上心来,他再次精心谋划了一出好戏。这一次,他派柴进将梁山泊在淮泗之地的经营收罗一空,携带大量的金银财宝,前往襄阳。
襄阳城中,王庆正与他那王妃爱妾娇秀享受纵情享乐。有官员通报,梁山泊柴进请求觐见。王庆呆愣片刻,他还以为梁山泊早已不复存在,连忙道:“快快请进来。”
柴进满脸堆笑,一进殿就拜倒在地道:“吾皇万岁万万岁。”王庆笑道:“柴大官人这是做什么戏?折煞本王了。”
柴进跪倒在地,屁股撅的老高,态度十分恭敬。王庆也装模作样道:“爱卿平身。”接着,柴进便将带来的金银财宝一一呈上,并巧舌如簧地说道:“在下此次前来,乃是受高人指点。听闻洛阳一地,自古以来就有着非凡的帝王之气。谁若能率先攻入洛阳,便可称王称霸,成就千秋霸业啊!梁山泊首先恭祝陛下洪福齐天。”
王庆听后不禁心中一动,但仍有些半信半疑。而一旁的娇秀却是被那些璀璨夺目的金银财宝迷花了眼,她娇声娇气地对王庆说道:“大王,如此良机怎能错过?不如我们就依这位先生所言,进军洛阳吧!到时候让童贯知道,当初妾身跟了大王是多么明智之举。”
王庆听后大喜,将柴进安排到馆舍中好生招待。
丞相李助得到消息,慌忙入宫道:“言甘如醴,必藏祸心。梁山泊如此殷勤,是想将我们当刀子用。大王千万不要上当?”
王庆道:“孤岂不知。只不过西京洛阳府库富足,人口丰盈。如今禁军南征北讨,河南兵力空虚。若能趁此机会,打下洛阳,淮西必定名正天下,所得钱粮财宝,不可胜计。
人生在世,就得轰轰烈烈,敢为人先。人言我行事轻浮孟浪,其实是不了解我。我能走到如今,全凭敢想敢干。”
王庆主意已定,派李翰出兵十万,进军洛阳。百姓逃亡,京师震动。
赵官儿早朝议事,宿太尉正要说话。殿前都指挥使奏:“少保蔡攸等克复梁山泊、东昌、济州二府,军功甚着。臣请圣上封赏,以激励将士为国尽忠。”
赵官儿满意的点点头道:“少保蔡攸不负朕望,克敌制胜。该赏!着吏部封爵济国公。”
众官员听了,知道内情,无人敢言语。宿太尉进奏:“淮西王庆,祸乱荆襄。如今河南兵力空虚,请圣上定夺。”
赵官儿听到王庆气的牙痒痒道:“如今梁山泊强弩之末,速速调兵进剿。太尉以为如何?”
高俅道:“如今梁山泊虽是强弩之末,然而实力尚存,行百里者半九十。围剿梁山官军不可轻动。”
赵官儿道:“王庆近在咫尺,如之奈何?”
蔡京道:“老臣以为,如今田虎已押解京城凌迟。河北贼军已溃军不成气候,可调种师道、李纲、姚平仲回援。”
许翰道:“田虎部将唐斌、山士奇所部,仍猖獗太行山区。狄雷、皇甫雄、张清、石秀、杨雄等人肆虐盐山、碣石山。如今卢俊义、孙立舍弃东昌进犯沧州。
如果调种师道西府经略回援河南,恐怕河北又会陷入祸乱。”
宿元景出班道:“不如从西府经略调姚平仲,李纲所部回京。从山东经略调梁中书、王文德回援。两方皆有保证。”
赵官儿道:“照准。”
朝班结束,众大臣退朝。高俅边走边对蔡京道:“如今唐恪众臣倡议招安?不知是何意思。唐恪素来恭顺,唯我等马首是瞻,此次为何一意孤行?”
旁边吴敏道:“下官听说,唐恪之子唐大年荫封控鹤军虞侯,此次东征被梁山贼寇俘获。故而倡议招安!
真是偏侠之极,老太师韩忠彦听说侄子被梁山俘获。派人捎信让侄子自杀殉国。还做了衣冠冢,办了葬礼。”
童贯笑道:“原来如此,牛马尚有舐犊之情,况人呼?老太师境界非常人能及。”
高俅道:“就他有舐犊之情?我侄儿高衙内、高廉、高禅,太师之侄蔡德章尽死于梁山贼寇之手,我与此贼不共戴天。
倘若招安成功,宿太尉岂不得势。本来王禀就是宿元景党羽,到时候宿元景还不骑在我们头上拉屎?”
童贯道:“我府中张干办甚是得力,可派他跟随唐恪前去办差,莫失了朝廷体统。”
高俅道:“我心腹李虞侯亦颇识大体,办差能让人放心,以保万全。”
再说唐恪救子心切,车驾已到濮州。李虞侯跟张干办追了上来。唐恪本是蔡京提拔,哪里敢不从。
一行人不敢耽搁,连夜来到金乡大营。却见大营中乌烟瘴气,不成体统。士兵三三两两聚众赌博,卫兵慵懒随意,全无精神。军官们竟将娼妓招至营中,吃喝玩乐,好不快活。
唐恪心急火燎地来到了那庄严肃穆的中军帐之中。然而,当他踏入营帐之时,眼前所见之景却让他瞠目结舌。只见蔡攸、窦泰、酆美和毕胜这四位将领正沉浸于声色犬马之中,他们各自左拥右抱着娇艳妩媚的女子,放肆地饮酒作乐,全然不顾军中军纪。
唐恪见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恼怒,但又深知此刻不是发作的时候。他强压着怒火,快步走向案几前,将手中急需签署的文书递到了蔡攸面前。
蔡攸醉眼朦胧地看了一眼唐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酆泰赶紧帮忙处理。酆泰接过文书,匆匆浏览一番后,便拿起笔来,潦草地签上了名字,然后随手递给唐恪。
唐恪接过已经签署好的文书,看着上面歪歪斜斜的字迹,眉头紧皱。但他也明白此时多说无益,只得向众人拱拱手,转身急匆匆地离开了中军帐。
临出大帐,蔡攸慢悠悠补了一句:“休要失了朝廷体面。”
唐恪进了梁山大营,只见虽梁山大营长途奔逃,一个个破衣烂衫,却精神昂然。将士们互帮互助,全然没有颓败的景象。
花容将唐恪引到中军帐内,第一个看见的正是自己的儿子唐大年。父子紧紧相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吴用上前拱手道:“草民吴用,参见钦差大人。”
李虞侯见状,喝道:“谒见钦差,理应焚香跪拜。你们这帮该死的鬼,好大的架子。知有钦差驾到,也不出门迎接。”
武松听了,登时按耐不住,噌得站了起来,目露凶光,直勾勾盯着张干办。张干办吓得不敢言语。
李虞侯却道:“你这贼头秃,想上天不是。你再瞪眼,大军到时,鸡犬不留。”
武松得了将令不能发作,提起朴刀,出帐而去。
张干办以为要砍自己,慌的用手抱头。听到众人嘲笑,缓缓露出眼睛,才发现武松扬长而去,羞红了脸。以为武松怕他,指着背影骂:“你以为你是个爷爷,到了东京爷叫你骨头渣不剩。看什么看,你们这群该死的贼人。”
唐恪拿出皇帝的诏书,这诏书乃是枢密院与殿帅府共同起草,非是赵官儿所写。里面正如同吴用上一世的记忆一般,措辞极其严厉,最后一句道,着令接到圣旨,即刻放下兵器,出营归降。除贼头吴用、卢俊义、林冲剩余众人免除死罪,发配边塞,戴罪立功。吴用、卢俊义、林冲三人,押赴京师论罪。
吴用只当是看笑话。李虞侯道:“你等天大的造化,饶了你等死罪,还不快快谢恩。”
张顺正笑嘻嘻如看傻子般看着李虞侯,李虞侯恼怒,一马鞭抽到张顺身上。雪白肌肤顿时抽出一道血痕。
火船儿张横大怒,跳起来就要揍李虞侯。张顺慌忙起身,拦在哥哥身边道:“大哥,休违了军师将领。”
李虞侯见张横拳头紧攥,青劲爆起,也不敢再抽打,只是道:“尔等听好了,既然受了招安,就要遵朝廷的规矩。我让你向东,你不能向西。我让你吃盐,你不能喝醋。”
吴用只是笑着道:“兄弟们略有些情绪,我再开导几日便可。”
唐恪哪里肯停留,但到了此处就由不得他了。吴用令裴宣好生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