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公府!
许敬宗喝完了两杯茶,房玄龄才姗姗来迟。
“延族啊,老夫考虑不周,确确实实是没想到,你们竟然会在老夫的府门前碰上!”
房玄龄略带几分惭愧,更多的,却是尴尬...
按照正常流程,许敬宗的辞呈最后应该递交到三省,请主管的宰相批阅。
房玄龄作为统领六部,尤其是主理吏部的宰相,许敬宗的辞呈最后就是送到他手里!
而孔志玄刚刚过来,恰恰就是将许敬宗的辞呈送过来!
“此事......你就不再考虑考虑了?”
犹豫了一下,房玄龄将辞呈递了过来。
许敬宗瞥了门外一眼。
既然辞呈还在,说明孔志玄还没走。
门外人影摇晃,说不定就是那个白眼狼!
许敬宗冷笑一声。
以他对孔志玄的了解,若是在别处碰上,那厮定会继续羞辱于他!
好在这里是梁国公府,孔志玄好歹还知道有所忌惮。
“房相,辞官乃是许某思虑良久的结果,与其留在国子监受人欺辱,倒不如到民间闯荡一番!”
“想必房相也清楚,如今的国子监不比当年,自李纲李先生致仕之后,风气一日不如一日,说不定哪天,就会犯下滔天大祸!”
“何况如今国子监中,全是一帮酒囊饭袋!”
“许某......还想多活几年呢!”
房玄龄也看了门口一眼,嘴角微微抽动。
“也罢!”
他直接走出去,将辞呈交给门外的人,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才转身回来。
这一刻起,许敬宗算是彻底脱离朝堂,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生意人!
“延族,事已至此,老夫也就不强求了,你也知道,朝廷如今财政吃紧,你我尽管促成采购快餐之事,才是当务之急!”
许敬宗深吸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缓缓取出一本小册子。
“房相,我家大东家已经应允,朝廷可以用每份十二文的价格采购快餐,按照房相所言,每日分午间和晚间两批供应,每批两万份!”
房玄龄精神一震。
他没想到,柳叶竟然这么好说话!
虽然采购价格,要比正常售价贵了两文钱,但这也属于合理的范围之内。
毕竟是给朝廷百官供应餐食,吃得总归要比码头上的力工们强上一些。
算起来,每天也不过多了区区八十贯的开销而已。
如此看来,柳叶已经相当厚道了!
可许敬宗话锋一转,又道:“不过,生意达成的前提是,朝廷需要答应我家大东家的要求!”
“请房相,细看这份经略!”
说着,许敬宗将他总结出来的外卖计划小册子,交给房玄龄。
……
这世上的读书人千千万万,但是被誉为至圣先师的只有一个。
作为孔子后裔,孔志玄年纪轻轻就已经官居国子司业,比别人奋斗了一辈子的官职还要高。
正是因为有这样显赫的家世,才养成了他心高气傲的脾气秉性。
凭借血脉,以及嫡长子的身份,只要他不玩命作死,曲阜县公的爵位迟早是他的!
就算他玩了命的作死,陛下也顶多是拿掉他的爵位。
甚至于,只是将爵位交给他的兄弟,而不是彻底将孔家打落尘埃!
世上没有千年不变的王朝,但只要还有读书人,孔家的地位就不会改变!
孔志玄阴着脸,回到兴道坊的府邸。
一把将许敬宗的辞呈甩到角落里。
临走时的好心情,现在败坏了个干干净净!
之前在梁国公府,许敬宗说的那番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那番话根本就是许敬宗说给他听的。
“这个狗东西!当年逼着本公子干些端茶倒水的活计,如今被本公子赶出朝堂,嘴上竟然还这般歹毒!”
孔志玄气的脸色铁青。
他自诩身份高贵,刚一进入官场,就位居从七品。
恰好在许敬宗手下,担任国子博士。
心高气傲如他,怎么忍得了被人当做小厮来使唤!
憋着一肚子火忍了两年,终于翻身当了许敬宗的上司,当然要把火气宣泄出来!
原本以为逼着许敬宗辞官,就能一解心头之恨。
谁能想到,许敬宗当了商贾之后,竟然还能成为房玄龄的座上宾!
“也不知是哪个不识好歹的,竟然给许敬宗当上了靠山!”
“要是让本公子知道……”
叩叩叩…
敲门声突然响起。
孔志玄正在气头上,谁都不想见,冲门外吼道:“滚!”
门外的人迟疑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道:“大少爷,老爷让您去他书房一趟……”
孔志玄一听,脸色变了变。
打开门一看,是从小跟着他的随从。
“父亲找我何事?”
他爹孔颖达,正是当今的曲阜县公。
同时也是国子监的一把手,官居国子祭酒。
随从知道大少爷心情不好,小心翼翼的说道:“老爷说,陛下命国子监修撰《氏族志》,有些差事还需要大少爷尽快安排下去……”
孔志玄一听,顿时感觉有些头疼。
陛下十分重视《氏族志》,每次大朝会时必定会亲自督促。
可时至今日,陛下也没有指明方向,只说让国子监迅速收集各方氏族的史料。
等史料收集完之后,才能开始修撰。
可论及修史,许敬宗才是国子监当仁不让的第一高手!
如今没了许敬宗,孔志玄也不知该从何做起。
“也不知赵怀陵那个家伙,究竟有没有开始收集史料……”
孔志玄苦恼的叹了口气,挥了挥袍袖,朝着孔颖达的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敞着,孔志玄小心翼翼的走进去。
“爹!”
孔颖达正在低头写着什么,听见儿子说话,也没抬头,只是淡淡的说道:“《氏族志》进展如何了?”
孔志玄挤出一丝笑容,道:“已经开始筹备了,孩儿手底下的人都很勤快!”
等了片刻,孔颖达也没有说第二句话。
直到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才缓缓抬起头来,而后面无表情的,将一封奏疏丢到孔志玄面前。
“看看!”
“你威逼许敬宗辞官的事情,差点被御史台的人捅到陛下面前!”
“你好好看看,御史台的人究竟是怎么说的!”
孔志玄连忙拿起来,看了几眼之后,脸色顿时变了。
“明明是那许敬宗不敬上官,与孩儿何干!”
“什么叫欺辱下臣?什么叫以权谋私?!简直是一派胡言!”
孔颖达冷冷的说道:“老夫不管真相如何,只知道,这是你给孔家找来的麻烦!”
“幸好,呈上奏疏的不是魏征那个老东西,万一真被陛下看见,姑且不论真假,修撰《氏族志》这么大的功绩,绝对不会继续让你来办!”
“你可别忘了,许敬宗那厮虽然在朝中不受人待见,但他毕竟是与老夫一同进入秦王府,位列十八学士之人!”
“此事尚有后患,老夫不管你如何解决,总之,《氏族志》必须要由我孔家来修撰,不容有失!”
孔志玄的脸颊抽动了几下。
许敬宗!
又是许敬宗!
区区一介五品小官,为何总是如此纠缠不休!
“孩儿明白,绝不会再给孔家带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