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用过早膳。
齐渝垂眸凝视手中房契与卖身契,继而递至青罗跟前,缓声道:“你自幼伴我左右,如今我开府已然两载,也是时候为你筹备房产,让你娶夫生子了。”
青罗面露诧异,但难掩欣喜之色,欣然双手接过,“奴才就知晓主子最是心疼奴才,竟还为奴才置办房产……”
待看清手中除房契外尚有华小公子的卖身契时,青罗话语戛然而止。
“主子这是何意?”青罗言辞间略显急切。
齐渝安抚地拍了拍青罗肩头,轻笑道:“这华璨虽自青楼赎回,可年少时亦是正经官家公子。你若觉得为正夫不妥,可先纳为侍君。”
“主子糊涂啊!这华小公子分明是主子的侍君,怎可给我?”青罗面容焦急,一时竟口不择言。
齐渝眉梢轻蹙,“我从未有纳他之意,当初为他赎身本就是为你,你为何如此推拒,你不是心仪于他吗?”
青罗大惊,仿若受了莫大冤屈,“这可真是冤枉至极,奴才何时心仪于他了……”
齐渝仔细端详抱屈的青罗,其神情不似作伪,不禁暗自思忖,莫不是感情尚未培养起来?
遂一本正经的说道:“此时不心仪,相处之后或许就会心仪了,你莫要再推辞。”
齐渝念及上一世青罗对华璨情深意笃,却因华璨身份而爱而不得,最终让靖王有机可乘。
这一世,她早早将华璨赐予青罗,让她轻易得偿所愿,料想这份感情应不似上一世那般浓烈。
岂料青罗闻听齐渝之言,激烈反驳道:“那华小公子分明是主子的喜好,为何定要推给奴才?奴才全然不喜欢他这一款。
当初劝主子赎他,不过是觉着他神情与王君有几分相似,想着或许能慰藉主子几分。
若早知主子不喜,又何必耗费那两千两银子的扇子!
要不,明儿奴才便将他卖回青楼……”
齐渝见她言辞恳切,沉默良久后问道:“那你钟情于何种之人?”
青罗闻言,神色一变,而后面带羞涩,“奴才喜欢……年岁稍长一些,能够体贴入微,懂得疼人的。”
齐渝被青罗脸上罕见的羞赧逗乐,清了清嗓子后道:“既如此,这华小公子该如何安置?”
青罗当下理所当然地说道:“自是将他还卖回青楼,把主子给我的房子空出来。”
齐渝斜睨她一眼,缓缓拨弄着手中佛珠,片刻后说道:“且先安置在那处,之后再议,你且退下吧。”
青罗虽满心不愿,仍行礼后离去。
齐渝凝视青罗离去的背影,双眉紧蹙。
如今青罗这般推拒,显然对华璨无意,若果真如此,上一世靖王所言便未必可信。
那究竟是何人出卖了她?
青罗沉着脸步出书房,见不远处亭下玄英正安然饮茶,垂眸沉思片刻后,便举步靠近。
“玄侍卫好生悠闲,竟独自于亭下品茶,也不唤我同饮。”青罗面上含笑,语气略带调侃。
玄英轻笑,“青大管家终日事务缠身,怎敢随意打扰。”
青罗闻之,柳眉倒竖,“玄侍卫果真是恃宠而骄,不过随主子外出月余,嘴皮子竟这般厉害。”
玄英听闻“恃宠而骄”四字,刚入口的茶水险些喷出。
青罗见状,撇了撇嘴,于玄英身旁落座,没好气地问道:“你究竟何时拜师学艺的?为何主子忽然宠幸于你,将我独自丢在王府中自生自灭。”
玄英好性儿地为青罗斟满茶水,轻声道:“皆是为主子办事,你莫要多想。”
青罗端起茶杯,轻叹一声,“主子近来与我确有些疏离,我也不明所以,仿若突然就被打入冷宫。
且主子性情有变,外出月余,归来之后,竟从未提及王君,莫非……”
青罗越说声越小,仿若喃喃自语。
玄英微微叹息,“无论何人,知晓自己被夫郎戴了绿帽,心中定然恼怒,主子只是不再过问王君之事,并未明言,仍念及旧情……”
“你说什么?”青罗猛地拍案而起,截断玄英之言。
玄英面色一僵,迟疑道:“莫非你不知晓?”
青罗面上似有所悟,喃喃道:“怪不得主子会那般……”
她想起那写有齐渝之名的牌位,主子近来的脾性,还有那说走就走的外出学武之举,原来,竟是这般缘由。
待到午膳之时,齐渝明显发觉青罗看她眼神有异,其眸中似有安慰,怜惜,同情……
她追其原因,青罗却不肯言语半分。
在逸亲王府悠然度过两日,这日酉时刚至,便迎来了拜访之客。
齐渝细细打量着眼前一身白纱青衣,面带怒容的年轻女子。
其身量稍矮,堪堪到齐渝眉间,浓眉大眼,阔鼻厚唇,不甚白皙的肤色,在浅色衣袍的映衬下更显黝黑。
此刻正满脸怒容,一脸不善的盯着她。
“姊妹缘何如此生气,可是受人欺辱?但说无妨,我定为姊妹出气。”齐渝嘴角勾起一抹惊讶的弧度。
“谁是你姊妹?若是真姊妹,又岂会不言语一句,便独自前往禛西月余?”
说话之人正是谢玉城的小女--谢桥。
她与原主齐渝在这盛京之中,皆是声名远扬的“草包”。
母亲虽贵为凤栖国大将军,手握兵权,她却从小不学无术,整日只知招猫逗狗。
齐渝心中自是知晓,她乃是因自己不辞而别之事而气恼。
遂上前两步,伸出手臂亲昵地勾住对方脖颈,语气中满是讨好之意,“怎的还生着气呢,我去禛西实乃临时起意。
再说,即便告知于你,以谢将军之严厉,又怎会允你同我前去?
若让你眼巴巴望着我离去,我委实是于心不忍呐。”
谢桥冷哼一声,柳眉倒竖,猛地甩开齐渝的胳膊,“话说的好听,实则是没把我当姊妹,若不然,怎会归来两日还不去寻我?”
齐渝被甩开却也不恼,脸上笑意依旧,再次伸手去勾她脖颈,笑道:“别气别气,我正思量着休息几日便去寻你,哪知你今日竟先来了。
正好,今晚我做东,全当是为姊妹赔罪,如何?”
谢桥这次并未再甩开她,不过仍旧没有好脸色,冷哼道:“你还有闲情吃酒,你可知接连两日,早朝都有言官弹劾于你,你也就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