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本是约定好晨练的时刻。
齐渝与鹰骁在院中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正房内却依旧毫无动静。
齐渝放下手中的杯子,缓缓起身,向着正房走去,抬手敲响了房门。
屋内,萧慕宁听到那敲门声,仿若惊弓之鸟,迅速将被子往上一拉,紧紧盖住了自己的鼻子与嘴巴,只余下一双灵动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须臾,齐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不等他了,我们开始。”话语声渐行渐远。
萧慕宁这才缓缓拉下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郎君……”一旁的文竹刚要出声,便被萧慕宁一把捂住了嘴。
“别说话。”萧慕宁双唇轻启,却未发出丝毫声响。
随后,他侧耳仔细听着屋外的动静,确定他们真的开始晨练后,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狡黠笑容。
他是不可能去晨练的,昨日齐渝扎马步时都打摆子,他怎会让自己陷入那么难堪的境地。
于是,萧慕宁索性闭上眼睛,试图强迫自己再度入睡。
然而,事与愿违,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无法进入梦乡。
“郎君,要不还是起床吧,反正已经错过晨练时间了。”文竹凑近他的耳边低声说道。
萧慕宁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这时候起来显得太刻意。等吃早饭了再起,到时候就说昨晚睡得太晚了。”
主仆二人就这样如躺尸般硬挺挺地在床上熬了半个时辰。
萧慕宁终是忍耐不住,猛然坐起身来,“还是起来吧,我躺得腰都酸了。”
文竹听闻,如蒙大赦,立刻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起初,萧慕宁心中仍有顾虑,不敢贸然出门。
直至文竹伺候他洗漱完毕,他才小心翼翼地跨出正房的门。
此时,齐渝正与玄英交谈甚欢。
二人见他出来,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又接上了方才的话题。
萧慕宁心怀忐忑,刻意避开与齐渝的对视,径直走向石桌,在玄英身旁寻了个位置坐下。
他故作姿态,打着哈欠说道:“玄侍卫,昨晚休息得好吗?我昨晚一直到三更才睡着,这会儿还犯着困呢!”
这突如其来的自说自话,成功地打断了齐渝与玄英原本的话题。
玄英与齐渝对视一眼后,礼貌性地回应道:“昨夜休息甚好。”
萧慕宁余光瞥见齐渝脸上带着笑意,这才看向她。
满脸歉意地说道:“睡过头了,错过了今日的晨练,你和鹰骁没等我吧?”
齐渝嘴角上扬,脸上笑意更浓,“没关系,我俩等了一会儿,就没再等了。”
萧慕宁见自己的计谋得逞,且并未惹得对方生气,心中顿时开怀,脸上的两个酒窝也随之显现。
鹰骁与哑奴一同做好了早饭,摆放碗筷时,萧慕宁敏锐地察觉到少了一副碗筷。
他当即唤道:“鹰骁,还少一人的碗筷。”
“不少,这刚好。”
萧慕宁皱起眉头,望向齐渝,“你不识数吗?明明少了一人的。”
齐渝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没你的,这不是刚好。”
萧慕宁面色一僵,“你什么意思?”
齐渝转身指向昨日打好的桩,“你的晨练没完成,不能吃饭。”
“凭什么?”萧慕宁怒目而视。
齐渝双手抱胸,镇定自若地说道:“凭我说的算。今日站够一炷香的时间才能吃饭。”
一瞬间,委屈感如潮水般涌上萧慕宁的心头。
他狠狠地瞪着齐渝,半晌,才冷哼一声,气呼呼地站了起来。
文竹见状,立刻起身跟上。
原本想着进了正房再好好劝劝自家郎君,哪知,跟着走了两步,却发现方向不对。
自家郎君竟然朝着木桩走去,这是要站桩?
“你跟着去干吗?他站桩你还要在一旁扶着吗?坐回来吃饭。”齐渝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萧慕宁这才知晓文竹跟在身后,他撇了撇嘴,一脸不悦地说道:“你去吃饭,不就一炷香的时间吗!我马上就能站完。”
说罢,又狠狠地瞪了齐渝一眼。
齐渝让众人先吃,自己则双手背后,迈着悠然的步伐踱步到萧慕宁面前。
她眼中的不怀好意,萧慕宁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低头,看了眼一尺高的木桩,心中有些不屑。
提起衣摆,踩了上去。
“膝盖弯曲,腰背挺直,双手握拳,向前推出,头部持正,眼睛……”
齐渝的要求尚未说完,便见萧慕宁身体后仰,她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扶住了他。
萧慕宁本以为会遭到齐渝的嘲笑,毕竟昨日齐渝也曾这般狼狈。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齐渝只是轻声说道:“小心些,不要受伤了。”
萧慕宁在她凝视的眼神中,竟意外地捕捉到了一丝关切。
刹那间,他的脸颊发烫,耳朵也开始发热。
齐渝扶着萧慕宁重新站好,接着说道:“站桩,不要觉得它简单,下盘若是不稳就容易摔倒,好,咱们接着来。”
萧慕宁脸上的红晕未散,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然觉得齐渝温柔了许多。
片刻后,萧慕宁便知道了,那就是他的错觉!
“你这身体太弱了,这刚站上就开始晃了?要站够一炷香的时间,恐怕得从现在站到晚上……”
当萧慕宁第四次身体后仰时,齐渝扶住他,双眉微微蹙起,沉声道:“你是不是故意倒的?想让我扶你?”
“你胡说!”
萧慕宁这下可不只是脸和耳朵红了,就连露出的一节脖子,也迅速变得通红。
他心中气愤不已,觉得齐渝这般想法简直是对他的污蔑,那是勾栏瓦舍里的人才会做出的行径。
齐渝强忍着嘴角的笑意,清了清嗓子,“既然不是,那就控制着自己别再晃悠。”
众人早饭都已吃完,萧慕宁站桩的时间加起来却不过半刻钟。
齐渝见他脸颊通红,额头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眼眶里还含着一包泪。
刚想开口说今日晨练就此结束,萧慕宁的身体却又晃了起来。
这次齐渝伸手去扶,却被萧慕宁用力推开。
紧接着,便见他直直地扑在地上。
“郎君……”文竹惊呼出声。
齐渝蹲下身子想要将他扶起,却又被他推开,“不要你扶……”
这下不用看,齐渝都知道,指定是又哭了。
文竹赶忙上前扶起自家郎君,只见那张白嫩的小脸上已满是泪痕。
齐渝以为他是摔疼了,关切地问道:“可是摔哪了?”
萧慕宁只觉得心中委屈万分,待看清衣服上脏污的痕迹时,情绪越发难以控制,“哇哇”痛哭起来。
齐渝眼皮一跳,伸手合上他的下巴,“忍着,不许哭。”
萧慕宁原本就委屈,此刻又觉得生气,不让他哭,他偏要哭。
可还没等他嚎出哭声,便被齐渝一把捂进口中,只剩下“呜呜”的挣扎声。
齐渝死死捂住他的嘴,为了更好地控制他,直接将他从文竹怀中拉了出来,紧紧固定在自己怀里。
萧慕宁边哭边挣扎,文竹想要去掰齐渝的手,一柄剑又架在他的脖子上。
“别哭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哭就哭?到底怎么了,你说!不许再嗷嗷哭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