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慕宁见祖母与母亲皆已步出柴房,双眼满含期待地紧盯着房门,然片刻过去,不见有人现身,面上不禁浮现出一抹怅然若失之色。
“莫看了,人早已走了。”萧铭见状,沉声道。
萧正初至此方明了儿子的心思,脸色也随之暗沉下来。
“那孙儿便回了。”
萧慕宁神情落寞地向二人躬身行礼,尚未移步,便闻萧铭之声传来,“你可知逸亲王此番夜至所为何事?”
萧慕宁闻声,缓缓摇了摇头。
萧铭趋近两步,直至立于孙儿跟前,字字清晰道:“她言你对她纠缠不休,令她心生烦扰,故而夜间前来,望我们能对你多加约束管教。”
此语一出,萧慕宁的面色瞬间惨白如纸,良久之后,他眼眶泛红,忍着泪意冲萧铭喊道:“您骗人!”
“放肆!怎能如此没规矩,对祖母大呼小叫!”萧正初厉声斥责。
萧铭微微叹息,“是不是骗你,你心里最为清楚。若她对你有意,怎会不来见你?今日她来,还同我做了交易,救你之恩已还,往后两不相欠。”
萧慕宁双眸之中,豆大的泪珠簌簌而落,恰似断了线的珠子般,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萧铭瞧着他这副模样,心下猛地一紧,随即将心一横,继续开口道:“你若是不信,尽可亲自去向逸亲王求证。
届时,便能亲耳听闻她是怎样一口回绝你的,也好叫你彻底死心。”
萧慕宁强忍着满心的悲戚与痛苦,仰头大喊一声:“祖母真讨厌!”
喊罢,他猛地提起衣摆,向着自己所居的院落飞奔而去。
夜色深沉,本就视力不佳的他,又被泪水糊了双眼,视线一片朦胧。
行至途中,脚下忽然踩空,整个人瞬间向前扑去,重重地跌倒在地。
文竹外出寻觅他的身影,便瞧见他整个人趴在地上,毫无形象的放声嚎啕大哭,那哭声悲戚,仿佛要将满心的委屈与哀伤都宣泄出来。
文竹顿时大惊失色,慌忙抢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口中焦急地说道:“郎君,您这是怎么了?哎呀,您的手怎么都出血了……”
文竹搀扶着一瘸一拐、狼狈不堪的萧慕宁回到房中,细细检查之下,才发觉不止手掌被擦破,手肘、膝盖之处亦是伤痕累累,丝丝血迹渗了出来,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此时,屋顶上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不多时,雨水便顺着屋檐流淌下来,形成了一道道水帘。
雨势愈发汹涌,雷声也不住轰鸣,似要将这房内之人悲戚的哭声尽数掩盖。
齐渝被一道突如其来的惊雷猛然惊起,那滚滚雷声好似要将这寂静的夜都给撕裂开来,扰得她心乱如麻。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横竖都觉着不舒坦,索性一掀被子,起身踱步至书案前,继续翻看起凤栖国的车舆图。
雨势一直持续到丑时,才稍稍有了减弱的迹象,不再如先前那般来势汹汹。
齐渝早晨起身时,发觉天空依旧被阴沉的云层所笼罩,细密的小雨淅淅沥沥地洒落,原本燥热的天气也添了几分凉意。
她心思一转,瞬间拿定了主意,决定再去一趟赢通坊。
齐渝抵达赢通坊的时候,刚至巳时。
赌坊也才刚刚开门不久,伙计们正忙着做着开市前的准备。
一个眼尖的伙计瞧见了齐渝,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来打招呼:“客官,您今儿来得可真早啊!”
齐渝下巴微微上扬,神色间满是张狂,高声笑道:“少废话,赶紧着!昨夜财神爷给我托了个梦,说我今日会发一笔横财。”
那伙计听了这话,嘴角轻轻撇了撇,眼眸中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之色,不过转瞬即逝,又换上了那副殷勤的笑脸。
也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外面的道路泥泞不堪,人们没了平日里的消遣去处,便都一窝蜂地涌进了赌坊。
没一会儿的工夫,赌坊里就聚满了形形色色的赌徒,大家都搓着手,满脸急切地催促着赶紧开赌。
齐渝今日好似当真被财神爷眷顾,接连赢了三把,一时间,她整个人都兴奋得有些忘乎所以,态度也越发地张狂起来。
扯着嗓子大声叫嚷道:“哈哈,瞧见没?财神爷给我托梦这事准没错!今日,我定要让你们这些家伙输得底儿掉,哭都找不着调儿!”
就在齐渝又连赢三把之后,赵阔如同鬼魅一般悄然出现在她的身后,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说道:“这位客人,今日这手气,简直是如有神助!不知可否赏脸,与在下赌上一局?”
齐渝一边将赢来的大把银钱匆匆塞进怀里,一边抬眼斜睨着她,还伸出小拇指在耳朵里掏了掏,满不在乎的问道:“你谁啊?”
赵阔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的折扇轻轻合上,双手抱拳,微微欠身道:“在下赵阔,正是这赢通坊的老板。”
齐渝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呆愣了片刻后,随即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脸上堆满了激动与谄媚的神情。
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您……您就是这儿的老板啊!久仰久仰!”
说罢,还忙不迭地学着赵阔的样子抱拳行礼,那模样看上去有几分滑稽和讨好。
赵阔见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我瞧客人您这耳力非凡。她们哪是您的对手啊!不如与我玩上两局,您我棋逢对手,想必会更有乐趣。”
齐渝听闻赵阔所言,当下面露忐忑,似有所顾虑。
但见周围人皆关注她们二人,便咬了咬牙应道:“好,那就与老板玩上几局!”
“请。”
赵阔将齐渝引向一旁的赌桌,态度谦和且有礼。
齐渝身体有些拘谨,刻意清了清嗓子,挺直后背,来到在赌桌前坐下,眼神中闪烁着好胜的光芒。
赵阔优雅地入座,目光在齐渝身上轻轻一扫,继而笑道:“公平起见,我们二人轮流坐庄,客人先请?”
齐渝闻言,面上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道:“还是您先为庄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