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色如水般轻柔地洒落在蔡和横卧的尸首旁。
那惨白的光芒仿佛一层冰冷的纱幕,悄然给这弥漫着血腥气的场景增添了几分凄冷之意。
四周静谧得有些诡异,偶尔传来的风声。
刘封面色凝重,紧蹙着眉头,上前几步,在蔡和的尸首旁站定。
他暗自思忖道:
“我于这鹿门山上养伤,本以为隐蔽至极,无人能察,可为何还是被如此多的人知晓了踪迹?
新野那边,是刘备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黄承彦,这才得知我的行踪。
但这蔡和一伙又是怎么回事?
我清楚地认识蔡和,他乃是蔡瑁的族人,就在刚刚,他指挥弩手时,分明清清楚楚地喊出了我的名字!
只是,他们究竟是通过何种途径得知我的消息的呢?”
刘封满心皆是疑虑,脑海中如飞速运转的齿轮,不断思索着每一个可能泄露行踪的环节。
然而,思绪却如陷入泥沼,一时半会儿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只感觉,在这看似平静的背后,仿佛有一双无形且神秘的手,在黑暗中悄然推动着一切,将他一步步逼入这重重危机的深渊。
刘封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炬,在四周那片幽深的树林间来回打量着。
月色下,这片树林显得越发神秘莫测,每一处阴影都像是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仿佛一个随时可能吞噬一切的巨兽。
刘封想着想着,心中忽又涌起一阵烦闷,忍不住暗暗叹道:
“也不知乌骓驮着黄姑娘如今到了哪里!唉,真心但愿她能平安无事才好啊!”
关平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始终落在刘封身上,看着他那心事重重且带着几分忧虑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担忧的涟漪。
犹豫了片刻之后,他终于轻声开口道:
“公仲,你准备何时返回新野?”
刘封闻言,微微一怔,随后缓缓抬头看向关平。
只见关平的双眸中满溢着真挚的关心,那目光澄澈得没有丝毫杂质,纯粹是设身处地为他着想。
刘封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轻声回应道:
“唔…… 尽快吧。兄长,是不是有什么事?”
关平微微张了张嘴,像是在仔细斟酌什么,然后缓缓说道:
“公仲,我来之前得到确切消息,五日后,襄阳方面会派人前往新野吊唁,并且就在当天,会将你的衣冠下葬。”
说到这儿,关平下意识地抿了抿嘴,脸上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紧接着说道:
“公仲,依我看,你最好能在那之前赶回新野。
如若不然,等你的衣冠下葬之后,恐怕往后诸事都会变得极为不便,而且…… 总归是有些不吉利的。”
关平平日里本就不是那种迷信之人,对这些说法向来不太在意。
可如今事关刘封,他的心里却没来由地觉得,若是错过了这个时机,恐怕刘封往后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所以才忍不住这般提醒。
刘封听闻此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哑然失笑,打趣道:
“兄长何时也变得如此迷信,竟能说出‘不吉利’这样的话来?
不过兄长放心吧,我定会尽快返回新野的。
倒是兄长你,今夜坏了刘备的大事,还是尽快返回新野为妙,以免被他人瞧出端倪。
万一因此事给兄长你带来什么麻烦,那我可就真的过意不去了。”
关平听了,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在心里暗自思忖道:
“今夜我出手帮助公仲突出围剿,这事儿要是被伯父与父亲二人得知,确实是极为不妙。
毕竟父亲对刘封的态度本就复杂微妙,而我这般做法,无疑是公然违背了父亲的意愿。
更何况伯父那边,更是绝对容不得这样的情况出现。”
想到这里,关平又转头看了看眼前虽然身上带着伤,但依旧精神抖擞、生龙活虎的刘封,眼中满是关切地叮嘱道:
“既然如此,公仲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我就先走一步了。
往后新野若有什么消息,我定会想办法通知你的,你可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刘封听着关平关切的话语,心中满是感动,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
“多谢兄长关心,兄长路上也务必小心。”
关平见此,也不再迟疑,他将手中的宝剑递向刘封,心里想着刘封此刻手无寸铁,有把剑防身总归是好的。
他说道:
“公仲,你拿着这剑,以防万一。”
刘封没有推辞,伸手接过宝剑,同时感激地看了关平一眼,眼神中满是谢意。
关平随后抬头看了看时辰,发现夜已渐深,再耽搁下去,恐怕真的会生出变故,于是便转身朝着树林外走去。
他的背影很快便融入了那浓稠的夜色之中,只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山林间回荡。
刘封静静地看着关平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里,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他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清晰:
“行了,躲了这么久,你们又是何人?找我,究竟有何事?”
说着,他目光如电,朝着树林的一处阴影处锐利地扫去。
刘封话音刚落,没过多久,一阵爽朗的笑声骤然打破了这略显寂静的氛围。
那笑声中气十足,透着一股洒脱不羁之意。
紧接着,一个身穿儒袍的青年文士迈着从容的步伐,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只听这男子开口说道:
“少将军好敏锐的洞察力,蒯祺,佩服不已。”
刘封不动声色地看向这自称蒯祺的男人。
只见蒯祺身姿挺拔,一袭儒袍穿在他身上,更衬得他气质不凡,面容俊朗,眉眼间透着一股温和儒雅之气。
此刻,他正一脸笑意地打量着刘封,那目光中既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又似乎有着几分欣赏之色。
刘封心中暗自思索:
“蒯祺?这名字倒是有些耳熟,不知他与蒯良、蒯越究竟是何关系。
在这荆襄之地,蒯家可是声名远扬的世家大族,他今夜孤身前来,又究竟怀着什么目的?
怕绝非仅仅只是来见我这么简单吧,我可得万分小心,谨慎应对才是。”
刘封虽然心中满是疑虑,但面上依旧保持着沉稳镇定,不露声色。
那蒯祺则是笑吟吟地看着刘封,见刘封满脸警惕,心中自然明白对方对自己存有戒心。
不过他也并不气恼,依旧笑意盈盈地继续开口道:
“少将军放心,我蒯家对你并无恶意。
对了,少将军的宝驹乌骓此刻正在蒯家,黄姑娘也在蒯家等候着呢。
少将军不妨与我一同返回襄阳,面见我两位伯父。
到了蒯家,我蒯家所为,少将军便会知晓了。”
他说得不紧不慢,声音温和而舒缓,仿佛带着一种让人不自觉就会信服的魔力。
刘封看着眼前的蒯祺,心中快速地盘算着:
“怪不得一直找寻不到乌骓与黄月英的踪迹,原来已经被蒯家请走了。
这蒯家今夜前来鹿门山,虽说不知他们究竟抱着何种算计,但就目前来看,似乎并无歹意。
堂堂蒯家,能让下一代的魁首蒯祺孤身前来,也足以见得他们的诚意了。
更何况我刚刚射杀蔡和一事,蒯祺并未提及,看样子是不想追究,也无意以此来拿捏我。
由此看来,这蒯家我走一趟也无妨,正好弄明白蒯家到底是何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