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宿舍的床上,李修然又回想了一遍下午的情形。
他只记得孟自远把挎包递出去后不久,自己拒绝了张千帆的提议。
张千帆没有丧气,依然拉着他,叽叽咕咕讲个没完。
李修然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辩论队的吗?”
这么能说会道。
等他甩开张千帆烦人的纠缠以后,余杲杲已经不见了,只剩孟自远坐在摊位前,跟同学在玩飞行棋。
所以,余杲杲到底接没接那只挎包,李修然并不清楚。
周五早上,这个苦恼他很久的问题有了答案。
早晨六点,晨光微亮,鸟鸣呖呖,校园静谧美好。
在宿舍楼大厅里,余杲杲背着那只红棕色的小熊猫挎包,脚步轻快地跑到李修然身边。
李修然的目光在她的斜挎包上停留一瞬,很快就移开了。
她是真的很喜欢小熊猫。
吃完早餐后,两人走在去往教学楼的路上,余杲杲从包里拿出小镜子,一边走一边整理自己的刘海。
今天是学校运动会,她特地把头发披散下来,戴了胡文英给她买的发卡,把左手腕上的手表换成了一串海蓝宝水晶手链。
总算把刘海调整到满意的状态,余杲杲收回镜子,手臂一横,挡住李修然的去路。
“好看吗?”她抬着头问。
她逆光站着,发丝沾染着金色的阳光,眼眸明媚潋滟。
李修然一时失神,几秒后,才喏喏点头,“好看。”
校运动会对高中生们意义非凡,是枯燥重复的校园生活里的调味品和放松剂。
不到六点半,班里的同学就都已到齐,张千帆指挥着大家将从音乐教室借来的各类民乐器搬到操场上。
14班的开幕式表演是民乐合奏。
论体育竞技,没有体育生的实验班自然是比拼不过普通班的。从学生到老师都已经接受可能得倒数第一的命运。
体育竞技比不过,那就努力够个最佳表演奖,也算不虚此行。
这个想法得到了叶云慧的支持,学生们兴致勃勃地探讨了两天,一直没有寻到满意的方案。
于是,有男生提议:“女生体育课不是在学华尔兹吗?要不我们就跳华尔兹吧!”
此言一出,立刻有其他男生附和。
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女生们极力反对。
作为班长的张千帆拒绝了这个提议,却也因此获得了灵感:“我们合奏民乐吧!正好大家高一音乐课学了一年的民乐器了。”
在音乐老师的帮助下,在班里顺利挑选出了六位同学。
正好班里一位女生还会民族舞。
民乐合奏加上民族舞,大家信心大增,对最佳表演奖势在必得。
余杲杲只是一个陪衬背景板,站在草坪上,头靠在凌寒的肩上,定睛看着穿着汉服,在红色塑胶跑道上翩翩起舞的女生。
脑袋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她回头去看,孟自远身侧支着班旗,站在她身后,脸上依然挂着散漫的笑,“你们班表演什么?”
余杲杲歪头,用眼神示意他看向跑道上跳舞的女生,“民乐合奏和民族舞。”
孟自远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笑说:“你们可真卷。我们班就在网上随便找了个其他学校运动会的视频,依样画葫芦把人家的开幕式表演给抠了下来。”
他挥动几下手里的班旗,“我学不来那个舞,所以被安排当旗手了。”
李修然坐在草坪上,腿上摊着教辅书,一瞬不瞬地看着不远处说笑的两人。
叶云慧就站在主席台下,看着自己的学生排练。
李修然走过去,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叶云慧听后眉头一皱,半晌后,无可奈何地叹气说道:“行吧。”
开幕式结束后,大家走向看台。
班级位置是提前划分好的,高一高三坐在两侧的位置上,高二居中。
余杲杲选了最后一排的位置,宽敞,视野好,还适合玩手机。
孟自远也选了最后一排,把班旗往栏杆上一靠,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答题卷递给余杲杲,“垫一下。”
水泥看台没有座位,长时间的风雨侵蚀,脏不可耐,什么都不垫直接坐下去,必然弄脏衣裤。
余杲杲感激地看了一眼孟自远,“谢谢。”
她以为是普通草稿纸,展开一看,竟然是本次月考的数学答题卷,答题卷正中间一个赫然醒目的“142”。
余杲杲又递了回去,“这是你的答题卷。”
孟自远随意地“哦”了一声,又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答题卷,铺在看台上,大喇喇地坐了下去,手还拽了一下余杲杲挎包上的小熊猫耳朵,“答题卷不重要,试卷才重要。再说了,错题我都整理好了,这张答题卷可有可无。”
听他这么说,余杲杲才安心地收下,但是142的数学成绩,着实刺痛了她这个数学没及格的学渣。
余杲杲想到自己那触目惊心的月考成绩,跟着叹了一口气。
低头写作业的孟自远抬头看了她一眼,“叹什么气?”
余杲杲看了一眼左手边的凌寒,又看了一眼孟自远,他们两个竟然都在写作业!
学渣的心更碎了。
不行,她也要写作业!
运动会要求每位学生离开看台时必须填写请假单,余杲杲没带请假单,找张千帆要了一张,填好后交给操场入口处的老师,跑回了教室。
教室里亮着灯光,余杲杲以为是最后一位离开的同学忘记关灯了,走近才发现,李修然坐在座位上学习。
“李修然?”余杲杲站在门口喊他,“你不去看运动会吗?”
“不去。”李修然淡淡地回答。
校运动会他从来都是不参与的,高一的时候,他直接请了假回家。坐在看台上为跟自己毫无瓜葛的人加油鼓劲,对他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时间浪费,远不如解数学题有意思。
运动会前一天,吃早餐的时候,余杲杲叽叽咕咕地说了一堆期待的话语,李修然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想,运动会也许挺好玩的。
可是当他坐在草坪上,看见余杲杲跟孟自远有说有笑的时候,他觉得运动会也不过如此。
无聊至极。
他跟叶云慧请了假,回教室自习。
余杲杲拖着椅子在他身边坐下,两只手支在他的桌面上,双手托着下巴,“为什么不去?”
她的呼吸近在咫尺,李修然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他转过头不去看她。
余杲杲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不去?”
“想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