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一家饭店,进门的时候,邱文亮已经等候在那里。
见到吴蕴秋,他笑着站起身。
吴蕴秋笑道:“不好意思呀,让文亮同志久等了。”
邱文亮道:“吴书记不用客气,我也是刚到。”
得知吴蕴秋请自己吃饭,邱文亮推掉了所有应酬,今天吃饭,就三人。
坐下后,菜就上来了。
吴蕴秋和邱文亮共事了四个月,彼此谈不上太深的关系。
其实,吴蕴秋是领导,邱文亮是下级。
吴蕴秋来宁海四个多月,除了正常的例行常委会外。
两人见不上几次面,更不要说私下交流。
但邱文亮离开了宁海,去了西平。
两人不在一个锅里吃饭,而变成了大锅里的同事。
说话谈事也就随意和坦诚得多。
饭吃得差不多,吴蕴秋放下筷子,主动问道:“文亮同志呀,我来宁海四个月的时间,我们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聊聊。”
邱文亮也放下筷子,道:“你刚来的时候,我们不是聊过吗?”
吴蕴秋道:“那不同,那种谈话太官方了。其实,我心里一直想和班子成员好好谈谈心。”
“你现在离开宁海了,以后,大家就是大场里的同事,我们交流,聊天也就可以放松得多。”
“今天请你吃饭,主要有两层目的,一是为你饯行。”
“这第二嘛,你在宁海的时间有点长,有些事我想真心请教一下你的建议。”
听到这里,贺时年意识到两人要谈正事,下意识起身。
吴蕴秋却道:“时年,不用避讳,坐下来,听我和文亮同志说说话。”
贺时年心里一喜,吴蕴秋这是告诉邱文亮,他是可以信任的。
哪怕涉及官场秘密,也不用走。
邱文亮呵呵一笑,道:“时年同志给你当秘书,虽然时间不长,但我知道,你选了一个好秘书。”
吴蕴秋淡笑莞尔,喝了口茶,说道:“文亮同志,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你对宁海县官场怎么看,或者说,你觉得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宁海县县长沙俊海有着深厚的班底。
更有外界传言的沙家班,可谓根深蒂固,枝繁叶茂。
吴蕴秋从省上空降而来,一个人的力量,难以抗衡整个沙家班。
此次邱文亮离开,宁海官场出现了松动,正是她建立自己班底的时机。
邱文亮是老烟迷,下意识摸了摸烟,又缩回了手。
吴蕴秋道:“文亮同志想抽就抽,在这里,不用有太多顾忌。”
邱文亮最终还是没有点烟,道:“俊海同志我是了解的,有能力,有魄力,也能干事,但有个缺点,就是权力欲比较重。”
“这种情况造成了很多人难以和他一起共事,尤其是你是***,他是二把手的情况,就愈发难以相融。”
吴蕴秋接话道:“那文亮同志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邱文亮道:“有句话说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党委是宏观,政府是微观,管好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是官场最大的平衡。”
吴蕴秋道:“你的意思是,我作为县委书记,只需要管好宏观,不越位就行。”
邱文亮喝了口茶,继续道:“理是这么个理,但实际中,政府插手党委的事,党委越足政府的事比比皆是。”
“前任县委书记金玉祥同志在宁海搞不下去,有人说因为女人,有人说他急功近利,但我觉得最根本的原因是,他越位了,过度插手了政府的事,反而没有扫好自己门前的雪。”
听到这里,贺时年不禁问道:“那如果别人门前的雪很多,应该怎么办?”
邱文亮道:“当然是自己去扫,不能越俎代庖。县委可以提供建议和监督,但不具体插手。”
吴蕴秋已经明白了邱文亮话里的含义,最后问道:“文亮同志,那你觉得你走后,宣传部长的位置应该如何考虑?”
邱文亮道:“州委是个什么想法?”
吴蕴秋道:“我和方书记聊过,他的意思,人选由我来提名。”
邱文亮继续道:“那你考虑从外面调人,还是从内部提拔?”
吴蕴秋说:“如果考虑从外面调,我手里有人,但存在弊端。”
邱文亮没有说话,看着吴蕴秋,她继续道:“利嘛,从外面调的人,一定是我的人。至于弊嘛,宁海有些同志可能因此有想法。”
闻言,贺时年全然明白了。
官场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职位的变动,背后牵扯到一系列的调整。
如果从外面调人,一定是吴蕴秋的人,看似班底加强了,但在宁海依旧独木难支。
相反,如果内部提拔,那么这个人无疑也会成为吴蕴秋的班底。
并且,提拔的这个人,背后可不是他一个人,而是一条线。
邱文亮听后,沉吟片刻道:“如果是这样,我给你推荐一个人,江水镇党委书记胡绍明。”
和贺时年的猜测一样,在此之前,吴蕴秋接见胡绍明,就和宣传部长有关。
江水镇党委书记和西坪镇、坝东镇一样,其***,是可以直接到县委,并解决常委身份的。
对于邱文亮的推荐,吴蕴秋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酒宴结束,回到酒店,将吴蕴秋送回房间,贺时年要走。
吴蕴秋说道:“时年,来,坐几分钟。”
贺时年应了一声,再次给吴蕴秋泡了一杯蜂蜜茶后坐下。
“对于胡绍明同志,你是否有所了解?”
闻言,贺时年下意识坐直了身体,道:“了解一些,但谈不上深。”
“说说,你都了解哪些?”
贺时年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胡绍明在盘龙乡当副乡长时带领农民集体种植茶叶,销售、推广的一事说了一遍。
听后,吴蕴秋说道:“这么说,在宣传推广上,他有所建树,才让茶叶卖得好?”
“有这个原因,不过,我个人认为,盘龙乡的明前茶确实过硬,好喝才是销量好的王道。”
吴蕴秋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李朝阳呢?”
贺时年想了想,道:“上次钱大志的事,他有功,在南坪镇干了五年,有较深的群众基础和工作经验,口碑据说也不错。”
吴蕴秋轻嗯了一声,道:“你说这样的人,让他主政一方,还是将他放在公检法亦或者纪委比较合适?”
“据我了解,李镇长没有公检法和纪委相关的工作经验,不知道能否胜任,不过如果主政一方,应该可以最大凸显他的才能。”
“如果主政一方,哪里比较适合?”
贺时年下意识看了吴蕴秋一眼,心想吴蕴秋心里应该有了想法。
之所以问自己,无非是想坚定自己心中的想法。
那么,贺时年的回答,至少应该要符合吴蕴秋的预期。
“我个人觉得像官田镇或者盘龙乡这些地方比较适合他。”
贺时年作为秘书,话不能说得越位,这些话是贺时年能为李朝阳说的了。
至于结果如何,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吴蕴秋点了点头,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打了一个哈欠,显然困了,交代了第二天的事后,就准备休息。
贺时年离开前,她又突然说道:“时年,谢谢你的蜂蜜水。”
贺时年傻笑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秋姐不用客气。”
回到房间的贺时年,准备给乔一娜打个电话,这时,他的手机信息响了。
是段芸枝发来的。
“方便吗?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