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点35分，辗转难以入眠的白顺意，在半明半暗的房间里，睁着眼睛等着天明。
不知道死亡和明天，哪一个更先来？
这个认知，让少年内心无比惶恐。
心里说不懊悔是不可能的，今天不该那么冲动。
甚至在心里倒推演练，若是重来一次，自己应该对着那对母女说些什么？
今天没有见到白郁哥哥，可惜明天他就得回医院了，早知如此……小的时候，就不该那么糊涂！
其实哥哥在他小的时候，对他真的挺好的。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恍惚间似乎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
也许是妈妈吧？
担心他半夜会悄无声息地死去吗？
若是往日，他会出点声，或者动弹两下，好让妈妈放心。
但是今天他挺尸一般躺在床上，愣是一动不动，假装自己已经死去。
也许，听到亲人痛彻心扉的哭泣，才能让他有一丝没被亲人嫌弃的存在感吧？
他等着……
却听到一声轻嗤。
……？
白顺意缓缓扭过头，却看到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人？
原本还算平静的心跳，瞬间直线飙升。
脑子里闪过拿着镰刀的死神形象，跟眼前这个相比……就差没拿镰刀了！
“……你、你你是何方神圣？是、是……来收我的吗？”
少年吓得上下牙齿打磕绊，说话都不利索了。
本就没什么力气的身体，这下子更是像被抽走了一大半的精气神，双瞳颤动地想要喊出声。
救、救命！妈妈！他不想死！
可惜因为太过惊惧，整个喉咙就好像急剧收缩在一起的橡皮筏，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白馥看着床上的少年。
浓浓的灰气笼罩着他。
今天在金玉阁里，看到这个少年第一眼的时候，白馥感到非常震惊。
连屋子里端坐着的年纪最大的白婧凤，身上也只有一丝丝浅淡的灰色。
而这个少年，却被浓浓的灰色笼罩着，她甚至看不清少年的脸！
白馥第一次对“死气”，有了如此直观的感受。
当时在金玉阁里看到这个被死气笼罩的少年，白馥就觉得不能久缠，当机立断地直接掀桌开战。
不管是什么样的鬼蜮伎俩，一旦叠加上死亡的bUFF，那伤害力就直接破表了。
她不能让老妈承担上气死小屁孩的罪名。
若是这个小屁孩过几天真的死了，那没有配合去做骨髓配型的她和白郁，也将承担上“见死不救”的罪名。
依照宋晓棠和白振业那两个人的尿性，要是在网上掀起舆论风波的话，很容易，便可将她和妈妈刚刚辛苦树立起来的养老院的声誉给败光。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考虑，救这个小屁孩，虽然没有什么利，但是也可以除去一些弊端。
白馥戴着变声器，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里，就连手上都戴上了黑色手套。
她调整到一个老奶奶的声道上，用沙哑粗粝的嗓音，开口道：
“小屁孩，你想不想活？我可以救你。”
……
差点被吓死的白顺意，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气也能喘的上来了。
搞什么？不是来收他，而是来救他的？
四肢百骸被抽走的力气，渐渐又回来了些许。
“你到底是谁？做什么装神弄鬼的？”
少年人气若游丝地指责道。
白馥翻了个白眼，不装神弄鬼的话，让你看到我的脸，下一秒你保准要喊你妈宋晓棠来！
“我是谁，不重要。我只不过来还一个人情，你的姐姐白馥救过我，现下，她让我来救你一命，算你小子运气好。我要是再晚来两天，你小子就得嗝屁了！”
“胡、胡说……我才不会轻易死掉！而且……我才不相信白馥那个女人会真心救我！”
白顺意梗着脖子，直接反驳。
“呵呵，你是看不见你现在满身死气吗？老婆子我活了这么多年，只有在快死的人身上，才能看到这浓得化不开的死气，你命不久矣。”
一种强烈窒息的感觉笼罩住他，让他忍不住开始大口喘气起来。
“深呼吸！别紧张。我在这呢，不会让你轻易死的。”
白顺意忍住干呕的冲动，憋得生理性泪水都涌了出来，但是他还是努力地深呼吸。
几次下来，那种差点要死掉的窒息感才渐渐消失。
“救我！”
少年人流下委屈又不甘的眼泪，向那个幽灵奶奶伸出求助的枯手。
白馥翻手拿出一颗玄黄丹，慢慢地踱到白顺意的床前。
“我这里有一颗用七七四十九味中药炼制的灵丹，被我的本命蛊虫吃了下去，又被我炼制了九九八十一天，终成一颗绝世神丹。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白馥信口胡诌着。
少年人听得仔细，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手里的丹药，眼睛里全是痴痴的光芒。
白馥话锋一转，“可是我舍不得把一整颗丹药都喂给你，你这个小屁孩！竟然对我的救命恩人不尊敬，我看你死不死的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还是把药丸留着给我的恩人用吧……”
白顺意顿时愣住，呆滞的目光转向幽灵奶奶。
什么意思？
“除非你答应我，以后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嗑三个响头，然后祈祷我的救命恩人，长命百岁！”
说完，白馥顿住，不对啊！她现在寿命是1086年，长命百岁那是咒她短命啊！
错了！错了！
“咳咳咳，算了！以防你心不诚，回头还咒我的恩人，换一个。叫你的父母，每天跪地上诚心祈祷你长命百岁吧，时间不得低于半小时。”
“……奶奶，你是不是在耍我？”
白顺意有点回过味来了，一张骷髅架的脸皮上，也狠狠地皱出了纹路。
哪有这么离谱的要求？
白馥的脸皮有些抽搐，算了，不玩了！干正事要紧。
白馥将黑色圆滚滚的丹药放在他的床头柜上，手一挥，药丸便直接裂成了两半。
白顺意瞬间瞪大眼睛。
将其中一半收走，白馥走到屋子的阴影里，站定，用沙哑粗粝的声音诉说着：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知你们家对白馥一家都怀有敌意，那这整药的药性，我就不能让你顺利地享有。不过半颗，也足以救你的性命。”
白顺意看着那半颗药丸，咽了咽口水。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看着阴影里的幽灵奶奶，颤声道：“我对白郁哥哥没有敌意，我其实之前都没见过白馥姐姐，我保证，我以后一定好好改正，我会劝我的父母，以后远离白馥姐姐一家。”
白馥呵呵一笑，心想你小子比你老爹上道！便继续编道：
“口头保证最不可信！不过你不必担心，这颗丹药里有我的本命蛊虫，你吃下去之后，你的小命便攥在了我的手里。”
“我能救你，便也能杀你。”
“三年，你需做满99件好事，我的蛊虫才能吃满功德。那时候，你来找我领剩下半颗，我帮你取出你体内的蛊虫。”
白馥的想法是，当一个人成天琢磨着做好人好事，一旦养成习惯，想变成坏人也难了。
不是有那什么21天习惯养成计划吗？
“你你你……拿我炼蛊？”
白顺意吓得小脸发白。
白馥没好气道：
“不然你以为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要吃就抓紧，不吃你就快死了！”
“蛊虫会咬我的肉、喝我的血吗？”
白顺意哭丧着脸问。
白馥继续哄小孩。
“别做坏事，我这蛊虫喜欢吃恶念，只有做好人好事积攒的功德，才可以让它平静。我劝你善良！”
白顺意半信半疑地捏起那颗药吃下去了。
他刚有这莫不是个骗子在诓他的想法时，一口淤血便狠狠地喷了出来。
他吓得魂飞魄散，刚想喊老妈过来抓坏蛋，有一口脓血狠狠地喷了出来！
……
他信了！
呜呜呜，从今以后，他一定要做一个好人！